“人家的事情, 你怎麽知道。就算人家背地裏私會了,也不會告訴你啊,你管得可真寬。”
蘇棠披了衣裳起來, 好好拾掇一番,穿戴齊整後, 轉身看向身後依舊半赤着身子的男人道:“我去二嫂那裏?你要不要一起去?”
霍令俨這才也起身穿衣,見妻子似是生氣了, 他擡手輕輕捏着妻子下巴說:“你這氣性也是夠大的,說什麽你都不高興。”
“我有不高興嗎?”蘇棠還真沒有不高興, 她只是因為心裏藏着事情沒人能傾訴,有些憋悶罷了, “為了孟側妃?那我還真犯不着。”
又說:“你若是心裏還有她, 只管追去,我不在乎。”故意氣他說,“左右我現在是公主的身份, 離了你, 說不定還能擇個更好的呢。”
霍令俨嘀咕:“成天瞎說什麽。”
蘇棠不等他,先去了二房那裏。臨走前,故意狠狠踩了他腳一下。
霍令俨吃痛,望着妻子離去的背影,只能無奈笑着搖頭。
蘇棠夫妻帶着梅露去了許老太君那裏, 霍家老太太正好也在。許氏站在許老太君身邊, 許家那邊, 還站着個桌青色圓領直綴的年輕男子。
老太君的營帳裏人不多, 蘇棠進去,一眼就掃見了這個青衫男子。
細細打量一番,見他身形瘦高,面皮白淨,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樣,倒是十分滿意。雖則比不上二爺,但好歹比一般的凡夫俗子好太多了。
“姑祖母。”蘇棠進去後,親切喚了許老太君一聲,又朝着自家老太太請安,“祖母。”
這許老太君是太上皇的堂妹,聖宗爺親封的琅琊郡主,十分有地位跟體面。論起輩分來,蘇棠如今是公主,該是跟着諸皇子一樣喚她一聲姑祖母。
許老太君忙說:“慧寧,你瞧瞧看,我這孫兒如何?”老人家指着一旁的許五爺許安瀾。
蘇棠也算是這許安瀾的表姐,又是早已嫁為人婦,也不是黃花大閨女,無需害羞。所以,便真的好生打量了這許安瀾一番。
“瀾五爺今年多大了?”蘇棠問許安瀾。
許安瀾忙抱手彎腰請安說:“見過公主。”這才回話道,“回公主的話,虛歲十八了。”
蘇棠想,虛歲十八,擱在現代,還算是未成年呢。這般小的年紀,能有這等禮儀氣度,不愧是大家族的爺們,蘇棠像是給女兒擇姑爺一樣,是百般滿意的。
“聽二嫂說,你去年已經中了舉人老爺了?可真是了不得。”蘇棠誇他。
許安瀾雖則見過世面,但被這樣一位年輕的表姐/表嫂誇,總歸還是有些面皮薄。不經誇,臉有些紅,一時竟是不敢看蘇棠。
許老太君樂起來:“她是你表姐,也是你嫂子,那就等同于是你的長輩。你這孩子,怎麽還害羞了。”
蘇棠就說:“瀾哥兒面皮薄,都怪我,不該這樣打量他。”又介紹自己表妹,“姑祖母,這是我舅舅家的表妹,露姐兒。”将梅露推到老人家面前去,又說,“她是小門小戶出身,比不得大家閨秀,您可不要嫌棄她小家子氣。”
許老太君笑着捏住梅露手,又摸她皮相又看她臉,最後說:“我看這孩子與瀾哥兒正般配。”
“既是相看,你們兩個孩子也看看彼此,別都垂着腦袋。”許老太君發了話,“看得中就中,看不中,權當是咱們親戚間聚在一起敘敘舊,沒什麽。”
霍太夫人也附和着說:“老姐姐說得對,都是親戚,無需害羞。”
兩位老人家都發了話,這瀾五爺跟梅露兩個,才都略擡起頭朝對方看去。兩人悄悄打量彼此,也不說一句話,只是越看臉越紅,最後都同時別開腦袋去,看向了別處。
許老太君悄悄對一旁的霍太夫人說:“你瞧,這多半是成了。”
“是啊。”霍太夫人也高興,“兩人年紀相當,郎才女貌的,正是一段佳話。”
許老太君點點頭,發了話道:“趁着外面天還沒黑,你們幾個小的出去走走,不需要陪着我們這裏。去吧,外頭玩兒去,屋裏多悶啊。”
聞聲,蘇棠等人立即起身道別。
出了營帳,二爺約霍令俨去大爺那裏談事情。蘇棠與二夫人兩個,則陪着兩個小的一起說話。
梅露與許安瀾走在前頭,蘇棠許氏二人則後頭跟着。
許氏看了眼前面梅露,悄悄對蘇棠說:“這孩子說是對我家二爺有情,但依我看,也不過如此。大老遠巴巴從城內跑來,說是為的二爺,可這見了我家小五,不也挺高興的麽。”
言語之間,許氏是有些不屑的。
她覺得,梅露這孩子嘴裏所謂的對二爺的敬仰與愛慕,實在是過于輕薄了些。哪裏比得上她,想她當年,認準了表哥,便是一心撲在表哥身上的。
為了表哥,讓她做什麽,她都願意。
蘇棠道:“她未必就真的是喜歡二爺,或許,喜歡的,不過是貴族公子身上的那股子大家風範的儒雅氣質。如今遇到了瀾五爺,她自然也是看上了眼的。”
“再說,她巴巴趕來,也是叫人算計的。不過不管怎麽樣,我還是得替她多謝二嫂。”
“謝我什麽。”許氏裝作不明白的樣子。
蘇棠道:“謝你不計前嫌,放她一馬。我知道的,若是你鬧起來,露姐兒絕對讨不着半點好,說不定,還因此毀了名聲。你不但沒鬧,反而還介紹自己弟弟給她……這是極大的人情了。”
“那我這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的,若她不是你的表妹,我憑她是誰,也不會輕易放過她。”
“是是是,二嫂的這個人情,我承了。我心裏,也會記着你的好的。”
“這還差不多。”許氏倒是高興。
後頭妯娌兩人說說笑笑的挺熱鬧,前頭許五爺跟梅露兩個,倒是安安靜靜的。并且,兩人不是離得很近,隔着些距離。
許家五爺是個挺安靜的性子,偶爾說幾句話,但也都能說到點子上。相比較而言,梅露話多一些。許五爺話雖則不多,但梅露說話的時候,五爺都是安靜側耳聆聽的,回回梅露說起什麽京城裏的新鮮事兒來,這五爺也都知道。
瞧着安靜斯文,卻不是那種只會讀書的書呆子。
梅露覺得,他這個人還挺有趣兒的。
不過晚飯前短短一刻鐘的相處,梅露就覺得,對這個人十分滿意。
回去後,霍令俨知道妻子要好好陪着她表妹,便特意騰出了地兒來。他找大爺二爺去了,讓妻子單獨與梅家表妹相處。
晚飯都是端進各自的營帳來吃的,所以,營帳內,就蘇棠梅露表姐妹兩個人。
“怎麽樣?對那位許五爺可還算滿意?”
梅露垂着腦袋,只小口往嘴裏扒拉米飯,也不說話。
蘇棠見她扭捏高興的樣子,道:“別只扒拉白米飯,問你話呢。”
梅露這才說:“一切全憑表姐做主就是。”
蘇棠要笑不笑的:“憑我做主,那就是看上了呗?”
梅露更是只垂着腦袋:“我不知道。”
蘇棠認真起來:“露姐兒,人家二夫人不與你計較,那是人家大度。人家不但不計較,還替你跟許五爺牽線。這許五爺你也是見過的,一表人才,又有前景,日後不愁不能博個一官半職。雖則庶出,但只要這爺們有本事,嫡出庶出都不重要。日後你們成親,定要好好過日子,不要再想別的。”
“至于你對二爺有過心思這件事情,二夫人也說了,她不會說出去,更不會告訴許五爺。這于你來說,只一門不錯的親事,可別再輕易聽信別人的話,回頭斷送自己的幸福。”
“不會的,我以後只信表姐的話。”梅露承諾,“我知道錯了。”
“知道錯就好,吃飯吧。”蘇棠也不忍心過多苛責,只給她夾了菜,“這裏不是你呆的地兒,明兒一早,便送你去舅舅那裏。等春狩結束後,我會回去與外祖母跟舅母商量。許家那邊,想來對你也頗為滿意。尋個日子,兩家商量着,把親事定下來。”
第二日一大早,蘇棠便送梅露去郊房營。
把人交到舅舅梅合開手裏後,蘇棠又單獨與梅合開說了幾句。
雖則是外甥女與舅舅,但蘇棠是公主,梅合開在她面前,一直都恭恭敬敬。
蘇棠說:“舅舅雖則不常回去,但是露姐兒畢竟是你的親生閨女,該嚴加管教的時候,總得管一管。她不是舅母親生的,她自己也知道,若是舅母管得嚴了,怕是她心裏也有意見。”
梅合開應着:“公主殿下說得對,臣記住了。”
蘇棠又說:“我做主給她說了門親事,男孩子是許國公府的許五爺。但畢竟是露姐兒的終身大事,回頭還得您跟舅母定奪。等這次春狩結束,擇個日子,你們兩家父母見一面。若是成了,便尋個媒人保媒,再擇個日子成親,這事情也算是定下了。若是不成,也無需看在我的面子上勉強應下。”
“總之,一切還得你們二位做主。”
梅合開是十分感激的:“多謝公主替小女籌謀,公主殿下相中的人,想來是品貌俱佳的。”
蘇棠說:“大戶人家出身的公子,品質氣度自是無可挑剔的。年前還中了舉人,如今十八歲,雖然今年春闱考落第了,但他瞧着斯文安靜,是個能靜下心來的人,三年後再考,想必能榜上有名。”
梅合開沒想到,自己這閨女竟能選到這樣好的夫家。心中感慨萬千,自是對蘇棠這個外甥女,更是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