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縱寵︰毒後複仇記第 198 章 何以高枕無憂

第198章何以高枕無憂

次日清晨,一行人分為兩撥,雲裳抱着寧樂和公子走在前面,琴寶牽着南宮浩離在幾米之外。

街上人流攢動,戰争的煙火殘酷尚未波及繁盛的都城,說書人面前,小桌上擺着清酒清茶,桌旁三三兩兩坐着幾得閑的人,一邊聽着書,一邊不時搭着話。

“聽說那邊戰況不好,怎不見京中官員有所作為?”削瘦長眉,面色憂愁,鬓微霜,年紀已然不輕。

“不過是不好罷了,有何好怕的?況且我們百姓,怎樣都是活不是麽?”他寬鼻闊眼,身材壯碩,說起話來也很是不羁無謂。

那人一急,面色微恐掃過四周,确定無人注意才頗為生氣地看向他,“大逆不道的話可不能說。”

他話說得隐晦,但分明被那人聽出話中真意:一朝天子一朝臣,國亡,亡的是最上面那些頂尖的人,而他們做百姓的,不管誰做了皇帝,日子都是那樣過,他們沾染不了皇朝的榮華富貴,也不被波及他們衰亡堕落。

他笑笑不答話,兩眼茫茫似霧,東齊啊,比紙老虎還要不如呢。

在茶館內能叫上壺茶聽書唱曲的都是有閑錢的人,沒有閑錢的便不去也無多大的興趣,而想聽卻沒銀子的孩童,則聚堆堵在茶館門口,時不時捧場高聲呼好。

茶館老板為人慈善,對門前擋着生意的孩童們視若不見,有桌上客人留下的幹淨瓜果也會分給他們,是以愈發得京中孩子的歡喜,到熱鬧時候,能堵得街只有一半寬。

南宮浩最愛聽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拉着琴寶的手插縫擠了進入。

今日的先生講的是個獵人與山裏猛獸的故事,南宮浩聽得興起,卻也将鄰桌兩人不大不小的聲音聽了個清楚,他性子很是敏感,不過瞬間便領會了男子話中深意。

他操着一口盛京人特有的腔調,裝模作樣地嘆了聲氣,“唉,世道磨人,這日子是愈來愈不好過了。”

琴寶臉一僵,抽着嘴角配合,“是啊,特別是遇着家裏有熊孩子的,吃得多還盡喜歡惹禍,連點盼頭都不給人盼。”

拐彎抹角又在說他吃的多了,南宮浩撇撇嘴只當聽不懂,繼續拿捏着腔調唉聲嘆氣,“也不知這月的賦稅會不會再長啊,連着幾月增長,鄉下幾十畝農田如今倒是成了負擔。”

鄰桌那兩人聽他這句話皆是瞠目,瞧他不過是十一二歲的年紀,怎麽如此老成,手裏竟然還有幾十畝農田,實在是亂說瞎話。

壯漢好笑地提聲問道,“小公子幾年十幾了,說起話來怎麽要比我們這些幾十歲的人還要沉重。”

壯漢不提農田之事,心下卻是在想,東齊有律,成年男子立門戶者才能有農田所屬權,這小公子年紀如此小,莫說是立門戶,想是連男女之事都還未曾涉及呢。

南宮浩伸脖昂頭,端得是個貴公子難相處的模樣,聽他話,淡淡瞥一眼,“那白花花的銀兩成倍成倍的交上去,這是沒擱大叔你身上,當然是輕快得很。”

還算不得是個頑劣的公子哥,想來是看父母交上去的銀子多了,給自己零花的少了,心裏有怨氣。

如此一想,壯漢大度安慰道,“你擔憂的卻是太早了,放心,賦稅不僅這月會往上蹿,下月還會蹿得更高。”

說罷,他哈哈一笑,看着南宮浩沉悶的神情很是暢快。身邊的年紀稍長的老者警告地喊了一聲,神色不虞,壯漢收回臉,又是神情漠漠。

“你騙人,爹爹講了,賦稅再高,百姓必定不能承其重擔,朝廷難不成會不顧百姓意願而執意增稅?”南宮浩握緊小拳頭,緊抿着唇,起身走到壯漢面前忿忿然不贊同。

壯漢笑笑,笑他單純天真不知世事,當今天子若能顧及民意、愛惜民生,東齊又怎麽會從曾經的第一大國頹敗至如今大敵當前。

天子無用,朝臣不忠,國之将亡,不足為奇也,只可憐天下老百姓,手無縛雞之力,任由當權者愚弄無視。

執意增稅,不過是國庫空虛,恐怕連戰場前方的兵士們的供給都不能滿足,所以壓榨百姓,而戰事一日不休,供給一日不能斷,賦稅便一日不會減,百姓俨然成了剝削者冒光眼裏的肥肉,盡管這塊肥肉已然不美,卻是積水成淵。

他輕拍面前小少年的頭,“願有一日,我們能看見,天下太平。”

天下太平啊,天下由萬物靈長而成,靈長由人為重,然人心卻是最難測,世間哪有真正的太平,不過是要一個壓得住的人心的當權者,将那些躁動貪婪壓制在鐵山之下,在漫長史卷中,得一個暫時的太平。

走出茶館,南宮浩垂着腦袋,稚嫩的肩膀似乎承受不住,“琴寶姨,天下太大了……”

他聲音沉緩悶悶,琴寶一手搭在他的肩上,聞言只是一笑,“天下再大,現下也與你無關。”

街上人很多,并沒有因為談的在茶館滞留吃了兩杯茶的緣故便清淨下來,嘈雜的聲音讓人分不清那便宜賣的吆喝聲,到底是從對面的成衣鋪傳來還是身後賣字畫古董的書生。

南宮浩在亂耳的嘈雜聲中,無視了琴寶的看不起,擡眼在四周打量一圈,經過斜對面酒樓二層時,眯眼揮了揮手。

“嬸嬸,你們聽到了什麽消息?”他來時走得疾,身子又愛出汗,從大街趕到酒樓二層雲裳們在的屋裏,如今已經是大汗淋漓,雙頰酡紅。

雲裳從懷裏拿出手帕遞給他,南宮浩笑着随意擦擦,頗為自得地說着自己在茶館裏的所見所聞。

“盛京百姓似乎少了點居安思危,火都燒到了城池也一點不急。”南宮浩自持旁觀者清,說得很是為他們傷感。

雲裳不以為然地點點頭,緩聲道,“朝廷都不急,他們有何好急。”

她久不出宅院,如今盛京的景象卻是與她想象之中大相徑庭,百姓依舊安然度日,該吃吃,該喝喝,能笑便不會哭,對賦稅增收之事也不以為然,少有南宮浩這種為了幾十畝地的賦稅就哭天抹淚的小氣人,也少有壯漢那般憂慮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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