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無妄之災
掌櫃的覺得自己受了無妄之災,罪魁禍首還是個蠻不講理的,他虛虛睜眼,隐約瞧見眼前人的模樣,險些一口氣沒上得來。
唉,造孽啊。
當鋪掌櫃無奈地撐着額頭,對着她連連擺手,〞姑娘手上的東西我要不起,還請自行處理。〞
她手中的玉佩,仔細一看,那上面雕浮的赫然是一龍身。
他再是貪財,也知有的東西不是發家致富的物件,反倒是要掉人頭的禍害。宮裏的東西豈能流落在民間,就算是皇上賞賜給大臣的物什,誰家不是燒香焚燭地供着,拿到他當鋪裏當的,他還真是第一次見。
掌櫃鐵了心不要,雲裳後面跟着的酒樓的小厮面色愈發不好,啐道,〞你若拿不出那一百多兩銀子,休怪我将你送去見官!〞
雲裳可憐兮兮地扒在當鋪掌櫃臺前,聽了小厮的話順着道,〞你瞧瞧,我也是缺銀子沒法了,不然也不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來。〞
掌櫃面露不耐,雲裳像是沒瞧見一般繼續道,〞你就行行好,收了我這塊玉佩如何?我也不跟你要高價,只要兩百兩銀子供我還債便可,你看如何?〞
〞不行。〞
掌櫃自認為是個良善的,是以她手中玉佩從何而來他也未追問,只當不知。要是個心腸硬點,就憑她倒賣皇宮寶物一罪,就能将她送去官府。
手裏的玉佩實在不好使,在宮裏頭不好使,出了宮門依舊不好使。
頗為嫌棄地瞥了眼手中的玉佩,雲裳突然将玉佩扔在桌上,無賴道,〞今日你若不收,我便不走了。〞
呵,不僅是個蠻不講理還是個無理取鬧的。
掌櫃再好的脾氣也被她消磨得幹淨,看也沒看一眼那玉佩,氣道,〞那可好,既然你不識好人心,那我也不用顧忌。〞
沖動是魔鬼,掌櫃的一個沖動之下,與酒樓的小厮一起,竟然将雲裳送往了官府。
當鋪掌櫃已是不惑之年,心腸軟,瞧見雲裳一介女流在堂前跪下,瞬時後悔得沒了邊。
高堂之上,知府大人蹙眉,望了眼堂下的三人,特意多看了中間的女子一眼。
女子生得年輕貌美,衣着也不是尋常人家能比的,特別是她面上的神情淡然,絲毫看不出犯了事。
知府大人咳了兩嗓子,驚堂木一拍,肅聲道,〞堂下女子姓甚名誰,所犯何罪?〞
女子揉了揉膝蓋,并未回答他的話,目擡眼往四周看去,反倒是有些不耐。
〞你叫什麽名字?〞知府大人換了種問法又問了遍,女子依舊不答,跪得也沒甚誠意,歪來扭去別扭極了。
知府大人面上難堪,區區一婦人竟然也敢無視他的威嚴,他拍案起身,頓時怒道,〞來人,先給我杖責二十大板!〞
二十打板,女子此時才有了反應,緩緩地擡頭看他,一雙黝黑的眸子裏不滿斥責。
知府被她瞧得怒火中燒,大人還未發作,衙門外沖進來一隊侍衛。
侍衛,那可是侍衛啊。
侍衛一窩蜂湧進來約有二三十人,皆是濃眉大眼,強壯冷硬。從侍衛中走出來一人,周身冷硬的氣息比之其他人更甚,一雙眼不怒自威。
知府大人好歹是在職京官,哪有不認識眼前人的事,他暗道事情不好,兩腿哆嗦着連忙走下來行禮。
可皇上瞧也不瞧他一眼,徑直扶起堂下跪着的女人,隐約聽見是在訓斥些什麽,可眉眼又是心疼憐惜。
知府大人深覺自己這才是受了無妄之災,惹了大禍,通的一聲跪下,與當鋪掌櫃和酒樓小厮并肩。
〞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南宮冥攏起她掉下的碎發,輕聲問道,無怒無喜。
〞皇上呢?喜歡我真傻還是裝傻?〞此話一出,南宮冥心裏泛起陣陣涼意,原來,她一直在騙他。
可若是她并沒有失憶,對他的态度,定然不會像現在一般淡然。南宮冥有些弄不懂了,揉着她的手背,神色複雜。
就在知府大人以為難逃一劫之時,皇上領着那名女子居然離去,沒有留下半句話。
幾人松了口氣,癱倒在地。
南宮冥領着雲裳上了馬車,往皇宮而去。
馬車中,他沉默許久,眼見宮門愈發近了,才緩緩開口,〞你究竟想如何?〞
雲裳聽了一笑,明媚動人,〞不是皇上想讓我如何,我便如何了嗎?〞
〞那朕讓你說實話,你說嗎?〞他突然探下身靠近她,鼻息間溫熱的氣息一股股朝她噴來。
雲裳微怔,下意識縮縮脖子,擡眼卻是坦蕩的笑意,〞如何不說。皇上想問什麽便問吧,我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一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南宮冥擢住她的眼眸,薄唇緊抿,濃眉斜飛入鬓。
〞真不記得朕?〞他最為疑惑的,便是雲裳對她的态度。
雲裳聳聳肩,誠懇道了,〞不記得。〞
〞那為何要裝瘋賣傻?〞
雲裳噎得翻了白眼給他。誰裝瘋賣傻了,她這是在陌生環境中的自我保護。
〞我從未說過自己傻,皇上要那麽認為,我也不能眼巴巴上趕着跟你解釋。〞
她說得一派坦然,南宮冥眯了眯眼,視線掃視着她。
雲裳再是淡然的心,也不由得顫了兩下,她別開臉,半是調侃道,〞皇上若喜歡我,等到了宮裏頭讓你怎麽瞧都行,如今還是在宮外頭,實在有傷風化。〞
馬車外頭的小太監聞言險些從馬上掉下去,他驚悚着臉,恨不能自己上長了兩個耳朵。
馬車中的人一點不顧忌旁人,自顧自繼續道,〞我自知生得貌美,但皇上也不能獨寵我一人。驅散後宮這樣事,一次是情趣,兩次我可就成了紅顏禍水,千古罪人……〞
〞閉嘴。〞一聲忍無可忍的冷喝,制止雲裳的口無遮攔。
雲裳撇撇嘴,安靜倒是安靜下來,就是一雙眼打了好幾個轉,含着薄薄的水光,似乎是無聲的譴責。
真真是沒法了,南宮冥太陽穴青筋暴起,忍了又忍,才道,〞三年不見,還是一樣的能說會道,就是臉皮又厚上許多。〞
雲裳以為自己是金剛鐵骨之身,任由旁人怎麽說也能事不關己的高高挂起。但經由南宮冥這一句話,饒是她是個臉皮厚的,也紅了臉。
南宮冥沒有繼續說下去,接着剛才的疑惑繼續問道,〞你是誰也不記得?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