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過午飯,席丹清便在廳裏攤開紙張開始大幅的花樣。
“清兒,你這是準備畫什麽呀?為什麽顏料都是黃色的?”每天吃過午飯陳夢星都要在廳裏慢慢地品完茶,才會出門繼續巡視他的産業,今天也不例外,當他看到席丹清小碟子裏調出來的顏料時,好奇地問。
“好看嗎?”席丹清指着碟子裏的顏料問,她今天的主色調是金黃色,喜慶紅作為輔色。
“你想畫什麽?”就一碟子的顏料糊糊,他真看不出哪裏好看。
“怎麽說呢?”席丹清歪着頭想了會後道:“我還是直接畫給你看吧。”她最怕跟人解釋了,太費口水了,既然她也要畫了,還不如省下些口水,直接畫出來直觀些。
聽了席丹清後面的話,陳夢星剛喝進口的茶差點沒噴出來,他算看明白了,這丫頭點子是多,可是一被人問起,她就會懶得解釋,也不知她是不會解釋還是怎麽的。
見席丹清已經執筆在紙上認真地畫了起來,陳夢星不再出聲,默默地品着他的茶,等一杯茶被他品完,才放下茶杯走到席丹清的左手邊,好看清她畫的是什麽。
金牡丹、金梅花,而席丹清此時描畫的是一只金色羽毛的喜鵲,陳夢星還是第一次看到席丹清畫這麽複雜的畫,前幾次的繡品都是很單一的,不是花,就是小貓小狗之類,好比昨天也就一個福字,他也一直以為席丹清只會畫單一的畫作,畢竟席丹清村姑的身份擺在那裏。
他也知道席丹清有一個秀才父親,可那個秀才父親在席丹清六歲那年就已經去世了,同年席丹清的母親也跟着去了,留下她孤零零一人寄人籬下。
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而她卻學會了畫畫,她究竟吃了多少苦,才能有今天的才學?想起席丹清想學東西卻要偷偷去學,白天還要做家務,陳夢星就止不住地心疼。
同時更加佩服席丹清的毅力,在那樣的環境下,既沒有老師,又沒有條件,席丹清還能學有所成,沒有過人的毅力是不行的。
正認真畫畫的席丹清卻不知道陳夢星已經把她的成長經歷給想象了遍,要是席丹清知道陳夢星把她想得那樣偉大,估計她得仰天大笑三聲,然後說道:“多謝誇獎,其實我學畫畫也沒怎麽受苦。”
席丹清說的也是實話,因為爺爺是糕點師的關系,從小她的生活條件就很好,她媽媽也跟別的母親一個希望她能夠多才多藝,從她上幼兒園開始,就逼着她學這個學那個,除了備考,她整個人就忙得跟個陀螺似的。
不過,現在她非常感覺她的媽媽,要不是當初媽媽對她的‘逼迫’,要是她不會畫畫,估計她也不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在這個世界擁有屬于自己的房子和店鋪。
陳夢星只靜靜地看着席丹清畫畫。
“好了。”畫上最後一筆,席丹清直起身體滿意地看着自己的畫作,高貴、典雅、華貴、輝煌,沒想到隔了快兩年沒有畫畫了,這畫功一點都沒有退步,看來她在畫畫上還是很有天分的,席丹清難得的臭美了一回。
一回頭看到整瞪大雙眼看着她的畫的陳夢星,大眼睛一轉,笑着說道:“姐姐,你幫我寫幾個字好不好?”她的國畫是畫得不錯,可是她的毛筆字沒有這個時代的人寫的好看,前世她用毛筆寫的是簡體字,而這個時代則是繁體字。
陳夢星被席丹清說的話拉連了神智,忙問:“清兒要我寫什麽字?”
“在這裏寫上花開富貴四個大字。”席丹清指着特意留出來的空白位置說道。
“好。”陳夢星溫柔一笑,接過席丹清手中的毛筆,大手一揮空白處留下了他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
“哇,姐姐,你的字好漂亮。”剛勁有力,要不是她親眼所見,她肯定會以為這字是個男人寫的,一般女人的字都偏向清秀,很少有女人的字像陳夢星的這樣,不但有力,而且還透着一股子灑脫的味道。
陳夢星只是微微一笑,擱好毛筆。
“你這畫是要拿去賣嗎?”他第一次看到有人會以金黃色作為主色,一直以來他都覺得金黃色俗氣,可今天看到席丹清的畫作他不這麽想了,也認識到原來用金黃色來作畫也可以達到高貴、典雅的檔次。
“賣?姐姐,我這畫是用來做繡品的花樣子的。”席丹清掩嘴輕笑道。
“這個也能繡?”陳夢星指着畫問道,光看到上面又是牡丹又是梅花,不但有喜鵲還有一對金色的鴛鴦,除了這些還有金荷,這麽複雜的花樣得繡多久啊。
“當然能繡了。”席丹清點頭道,這要放在前世,那可不是什麽難事,雖然要繡的東西多,但只有一種顏色,只要深淺過度好就行了,點綴的顏色也不多也就三種,綠色、黑色和紅色,而且又少。
想起前世那些如畫一樣的繡品,席丹清都有點期待了。
“你這個花樣子,連‘玉繡閣’的繡娘都未必繡的出來。”要知道,在這個時代最複雜的刺繡也就是繡個梅花和竹子之類的屏風,卻沒有人如席丹清這般要繡這麽多的東西上去。
“怎麽?這個很難繡嗎?”席丹清倒是沒有想過她畫的東西別人能不能繡,而是想着如何好看如何畫,現在聽陳夢星一說,她不得不注意了,但轉念又想到‘玉繡閣’裏的繡娘不會繡,并不代表長旺村裏的大嬸大嫂們不會繡,有句老話不是說:民間自有高手在嗎?
她還是不要只聽陳夢得的片面之詞,明天她把這幅畫帶回去給蔣三嬸看看再說。
如此一想,席丹清也不再擔心刺繡的問題,把花開富貴放在地上晾幹墨跡,又攤開紙張畫中幅的,她準備畫一對手執福壽二字的金童玉女圖。
見席丹清一點都不擔心,還繼續畫,陳夢星覺得自己有些自讨沒趣,摸摸鼻子又坐回座位上繼續品茶。
等席丹清畫好金童玉女福壽圖,見陳夢星還在,便問:“姐姐,你今天下午不用出去嗎?”
“嗯。”陳夢星淡然應道,站起身看向已畫好的畫,雖然是他沒見過的,但已經沒有花開富貴給他帶來的那種震撼感,所以他也只是看了一眼便移開了視線:“我現在就出去。”
看着陳夢星遠去的背影,席丹清不解的咕哝:“這都快做晚飯了才出去,不覺得晚了嗎?”
但那畢竟是陳夢星的事,席丹清也就是嘀咕了一句,便已經抛開,專心做她自己的事情。
把毛筆和顏料碟沖洗幹淨後,才進房裏叫醒錦梅,讓和她一起上街去買菜,而伍景輝畢竟是她的親表哥,席丹清不舍得打擾他休息,便沒有叫醒他。
“小清,這兩幅畫都是你畫的?”一出房間門錦梅便看到了擺放在廳中地板上的兩幅畫,驚訝地問。
天哪,席丹清真的只是個小村姑嗎?為什麽她畫的畫連她這個打小就讀過書的人都自愧不如。
再次見識到席丹清的能力,錦梅對席丹清已經由接受轉變為佩服了,她現在已經能夠完全理解主子對席丹清為什麽如此上心了。
席丹清真的很特別,比京城裏的那些個大家小姐還要特別。
“是啊,有什麽不對嗎?”看到錦梅臉上的驚訝之色,席丹清眨巴着靈動的大眼睛問。
“沒,我只是覺得你好厲害。”錦梅收起臉上的驚訝之色,她是暗衛,雖然她不是那冷酷之人,但很少有事情能夠引起她的驚變,陳夢星是第一個,而席丹清則是第二個。
“也沒什麽了,比我厲害的人多着呢?”聽到錦梅的贊美,席丹清撓着頭,有些不好意思道,她這國畫可是學了四五年的時間哪。
“小清你太謙虛,和那些千金小姐比起來你一點都不差。”錦梅認真地說道。
“謝謝,我出身貧寒,哪裏能跟高門大院裏的千金小姐相比,你太擡舉我了。”她是接受過高等教育,可并不表示她覺得自己就比這個時代的人高一等,相反的,她是步步小心,生怕露出什麽,被人抓住馬腳什麽的,她是有理也說不清。
“小清,我說的都是真話哪。”
“好了,知道你崇拜我行了吧,再說下去,天都要黑了,咱們還是先去再買菜吧。”看着錦梅嚴肅的小姐,見錦梅一副你就是厲害的表情,她總不至于不知羞地承認她厲害吧,席丹清不想再糾結在這個問題上,趕緊拉着錦梅往門口走去。
“小清,我說的真的是真話。”錦梅還在為自己申辯。
“我知道,天越晚就越冷,咱們還是先去把菜買回來再說吧。”現在已經入冬,雖不是很冷,但天色要比秋天黑得早,在這個沒有路燈的年代,她還是早去早回的好。
第二日,席丹清和伍景輝吃過午飯才情揣着她畫好的兩幅畫,大包小包禮物和吃食買了一大堆,直到伍景輝大叫着提不動了,席丹清才肯作罷,兩人來到城門口坐上牛車回安平鎮。
錦梅被留下來看家,陳夢星叮囑席丹清早些回來,他還要等着吃她做的飯菜。
不用陳夢得說,席丹清也會在下午趕回來,她搬出來之前可是跟馬氏鬧翻了的,估計馬氏也不想見到她,但梁氏她是一定要去探望的。
一回到安平鎮,席丹清就帶着伍景輝先去了他們第一次買繡線的那家繡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