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不在,又有長公主和溧陽兩位客人,晚膳就做的十分豐盛,為了自家人說話方便,顧玄茵就沒讓人在旁邊伺候。因此,顧玄茵只好自己剝蝦吃。
長公主還在旁邊唠叨:“傻孩子,真正關心你的人才唠叨你,才管你,不關心你的人,自然是盡到臣子本分就是了,才不會多說一句。”
顧玄茵口中咀嚼着蝦仁,腦中瞬間閃過詹夙唠叨自己的那些場景,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連挑食,他都要皺着眉數落她。
“我才不要人管,一個人想做什麽做什麽多自在,”顧玄茵嘴硬道,這話是說給長公主聽的,更是給自己聽的,她若是個尋常姑娘,身邊有個體貼的郎君,事無巨細地替她操心,她可能會感到歡喜受用,但她不是。
顧玄茵搖了搖頭,把腦中關于詹夙的思緒甩掉。她嗔怪地看了眼長公主,“當着溧陽的面,姑姑就別說這些了,朕不要面子的啊。”
長公主看了眼默默吃飯的溧陽,“溧陽又不是小孩子了,也該知道這些,過兩年就輪到她了。”
溧陽聞言不由小臉一紅,羞赧地看看長公主。
顧玄茵瞥了眼笑得眉眼彎彎的長公主,跟溧陽嘀咕:“自己有了中意的人,就來打趣我們,咱們不和她說話了。”
她想了想,又道:“初十是朕的生辰,你和二叔堂哥他們就在宮裏多住幾日,等朕的生辰過了,再回別宮去吧。”
往年,顧玄茵過生辰,平章帝總是允許她把小姐妹都叫到宮裏熱鬧熱鬧,晚上在一家人吃頓家宴,親親熱熱說幾句話。可今年,不但家人沒了,小姐妹也沒了。
好在還有長公主和溧陽他們,大家一起吃頓飯,不至太冷清。
溧陽回道:“姑姑也是這麽說的,可我怕我們一家子住在宮裏,給陛下添麻煩。”
“麻煩什麽,”顧玄茵笑,“朕巴不得你們多住幾日,橫豎過年這幾日又沒有朝會,朕一個人在宮裏呆着還怪憋悶的。”
“你若是無聊,怎麽不叫靜妍那孩子進宮陪你說話?”長公主問。
顧玄茵苦笑了一聲,“我當了皇帝,人家還怎麽把我當姐妹,見了面也拘束,不如算了。”
除夕這日,宮裏張燈結彩,布置的十分喜慶。
長公主忙前忙後,安排今晚的宮宴。顧玄茵這個正主則躲在屋裏和越王說話。
越王進京後風濕似有好轉,雖然手指還有些僵硬,不能拿筆拿筷子,但不至太疼,只好身邊有人伺候,便沒什麽問題。
顧玄茵沒怎麽見過自己這位二叔,只知他被謀反的親弟弟連累,一輩子都擡不起頭來。
自今年回了長安,在別宮養了一段時間,越王的精氣神似乎足了一些,對顧玄茵這個新帝也不那麽畏懼了。
“臣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沒什麽好求的,只是放不下溧陽。”越王嘆息,“玄蒼那孩子還不知道能不能活的過我,到時候我們都不在了,溧陽一個人,孤苦伶仃的。”
顧玄茵明白他的意思,“大過年的,二叔莫要說這樣不吉利的話,再說還有朕在,絕不會讓溧陽受一點委屈的,過幾年朕替她找個好人家,一輩子就有得依靠了。”
越王說了半天,就是要顧玄茵這句話,他感激地看着顧玄茵,“萬萬沒想到,陛下會這般仁厚,真是溧陽的福氣。”
“溧陽算朕的堂妹,朕多照拂她一二是應該的。”顧玄茵輕輕嘆息,“而且我們顧家人本就不多,朕自當珍惜。”
“是了,顧家人丁太過單薄了,”越王眼中帶了幾分笑意,“等陛下大婚後,可要多多替咱們顧家開枝散葉,綿延香火。”
顧玄茵聞言不由臉一紅,“怎麽連二叔也打趣朕。”她身為女子,生下的皇子是随夫家還是随顧家,這還是個麻煩。
“皇姐到時候也會大選嗎?”溧陽在旁好奇問。
越王睨了女兒一眼,“姑娘家家問這些做什麽?”
顧玄茵倒是不避諱,“當然是不會大選的,朕要是把好好的世家子弟都給納入宮裏來了,京城裏的其他姑娘可怎麽辦?”
溧陽忍不住抿唇笑了笑。
越王觑着顧玄茵的臉色,适時轉了個話頭,“臣還有一事想求陛下。”
顧玄茵含笑看他一眼,“二叔是說堂哥的婚事?”
越王微愕,“陛下怎麽知道?”
“可憐天下父母心,您不放心的,還不就是一對兒女麽。”顧玄茵道。
越王瘦削的臉上露出掩飾不住的歡喜,又遲疑着不知從何說起,“可玄蒼這孩子身體太弱了,我怕他耽誤了人家姑娘,但我也想看着他有個後,這樣我才能安心。”
顧玄茵颔首,“朕明白的,朕替堂兄留意着,看看有沒有合适的。”
“門第相貌那些都不重要,只要人家不嫌棄玄蒼的病……”越王說着又不禁長長嘆息。
“您放心,”顧玄茵安慰道:“堂兄會好起來的。”
然而以當下的情況看,這句話實在顯得不切實際,顧玄蒼晚上還是沒能起來參加宮宴,只顧玄茵、長公主、越王和溧陽四人圍坐,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
顧玄茵覺得氣氛太尴尬,便一個勁讓長公主講她與韓景泓的事,長公主也不扭捏,提起那人眉眼之間就染了甜蜜笑意,說些兩人相處的日常小事。
顧玄茵聽着聽着,腦海中卻不自覺閃過另一人的身影,他總是虎着臉,一點都不溫柔,那麽兇,怪不得不招女孩子喜歡。
殿內燒了炭火,但因人少,還是有些冷了,顧玄茵喝了口熱酒,吩咐道:“銀霜,去把那件孔雀毛的披風拿來。”
銀霜想了想,确認道:“是丞相那件嗎?”
被她這麽點出來,顧玄茵反倒有些不自在,“算了,把那件羽緞的拿來吧。”
長公主方才與溧陽說話,回過頭來就見陛下低垂着眉眼,一個人喝悶酒。
“慢點喝,”長公主奪過她手裏的酒杯,“什麽時候學會這樣喝酒的?這酒後勁兒足,明早醒了要喊頭疼。”
顧玄茵明早還要去祭太廟,被長公主這麽一提醒,她也不反駁。明日一早祭廟,他總該要來了吧。
大年初一,祭祀太廟,百官朝賀,身為丞相,詹夙自然是要到的。他立于百官之首,在禮官的唱和聲中跪下叩拜,口稱萬歲。
隔閡冕旒,顧玄茵目光掃過下面跪着的群臣,最後似有意似無意地落在詹夙身上,男人俯首而跪,看不清面容,明明他的姿勢與身旁的姜骁無異,顧玄茵卻莫名有些難受,別開了目光。
“平身。”
詹夙一邊站起身,一邊忍不住擡眸去看立于玉階之上的顧玄茵,小姑娘微微仰着下巴,小臉隐在流冕之後,看不清她的神色。
回去肯定又要喊脖子疼了,也不知道銀霜她們會不會幫她揉揉。
他閉了閉眼睛,及時制止住自己的自作多情。
兩人就這麽遙遙見了一面,和普通君臣無異,倒是劉文周,待群臣都散了後,單獨求見顧玄茵。
顧玄茵揉着有些酸的脖子,讓劉文周進來。
“臣是來給陛下告罪的,上回在朝會上,是臣太着急了。”劉文周一進殿就跪了下來,開門見山道。
顧玄茵忙上前扶起他,“舅舅快起來,朕知道您都是為了朕好,想快點替朕除了詹相。”
劉文周不語,一臉自慚形穢。
顧玄茵輕嘆一聲,“可朕上次就說了,還不是時候。”
劉文周颔首,“臣知道,臣回去在書房裏想了好幾日才想明白,”他自嘲地笑了一聲,“臣真是,越老越回去了,連欲速則不達的道理都不懂了。”
顧玄茵一笑,“應該說太傅是關心則亂才對,”她端起茶輕啜一口,“不過太傅年紀大了,朕實在不忍心讓您太過操心,朕想着,過了年您就不用來上朝了,在家好生調養身子,朕若有不懂的,在讓人去府上問您。”
劉文周方才見顧玄茵眉目緩和,正要松口氣,聽完她的後半句,整個人卻都愣住了。他今日來,是為了向顧玄茵認錯,重新争取她的信任,卻沒想到,她竟會連這點情面都不給他,直接讓他回家休養。
顧玄茵将劉文周面上神色全部看在眼中,心中冷笑,她的信任豈是幾句伏低做小能争取回來的?
“朕都這麽大了,舅舅有什麽好不放心的?”顧玄茵笑眯眯地道:“朝中雜事太多,您在這兒也是生氣,不如回家頤養天年,安享榮華。”
半晌,劉文周才反應過來,又要跪下謝恩,顧玄茵忙去扶他,“今兒跪了那麽多次,舅舅也該累了,讓人送您回去吧。”
顧玄茵說着,又吩咐人準備了一些名貴賞賜,一起送去侯府。
劉文周就這樣恭恭敬敬地被送回了忠義侯府,徐氏見有賞賜,還挺高興,以為皇上又與老爺冰釋前嫌了。
卻不料,劉文周一回屋就摔了茶盞,面色陰沉地坐到椅上。
“怎麽了這是?”徐氏蹙眉,“是誰又惹老爺生氣了?”
劉文周冷笑,“生氣,我哪兒敢生氣,如今陛下翅膀硬了,開始提防我這個親舅舅了。說什麽讓我回家頤養天年,以後都不用去上朝了。”
徐氏聞言大驚,“什麽?”
劉文周掀起眼皮看了妻子一眼,沒答,自問他這段時間夠低調了,沒出過什麽風頭,可陛下還是對他起了疑心。
徐氏回過神兒來,忍不住抱怨:“沒良心的,既然她不仁,我們也就不義,我早就說了,老爺心太軟,還幫着她一起對付詹夙,我看是她和詹夙聯手,反過來對付咱們。”
徐氏能想到的,劉文周也想到了,一想顧玄茵在他面前說什麽先捧後殺,他就更氣了。
這時,劉靜妍從屏風後款款走了出來,“父親母親消消氣,眼下要緊的是想個對策,父親不去上朝,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劉文周和徐氏聞言,都不約而同看向她。
顧玄茵讓劉文周回家養老的事,旁人并無從知曉,過年期間,忠義侯府仍然門庭若市、賓客如雲,
與忠義侯府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定南侯府了,來拜年的人家屈指可數,但平陽侯葉家肯定是要來的。
小侯爺葉钊年前才從幽州趕回來,一見詹夙先聊起當地民情,國家大事。
、二人就鹽鐵令的細則又讨論了一番,快傍晚時,詹霖叫二人吃飯,聽二人還在議論朝政,不由皺眉。
“大過年的,你們倆就不能休息一會兒麽。”她掃了眼案上彈得亂七八糟的公文,“朝廷都休息了,皇上都玩去了,你倆還在這兒幹活。”
葉钊與詹霖熟了,見她來也并不避諱,“陛下不操心我們才要操心,若君臣沒一個替朝廷着想,朝廷怎麽辦,百姓怎麽辦?”
詹夙自然明白葉钊的意思,卻還是解釋了一句,“陛下挺用心的,就是年紀還小,有些事想不周全。”
“我沒說她不好,瞧你那護短的樣兒。”葉钊斜了詹夙一眼,這大半年裏,二人時常通信,自己這位滿腦子憂國憂民的朋友逐漸變了風格,三句話不離陛下。
陛下如何不易,陛下如何可憐,陛下如何懂事,陛下如何乖巧,陛下如何聰明……
咱們這些身為臣子的,一定要盡忠職守,為了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雖然詹夙一直都是個忠臣,但葉钊還是感受到了其中的差別。
這事兒太荒唐,葉钊一直不敢确認自己的猜測,正準備這次回來問個明白。
見詹霖也看了過來,詹夙面上有些尴尬,“我說得都是實情。”
詹霖懵懵懂懂的,但因賜婚的事,一直對顧玄茵有幾分同情,“哥說的對,陛下确實挺不容易的。”她看了眼詹夙,“對了哥,皇上不是都要大選麽,等過了年陛下是不是也要大選了,你到時候替她把把關,給她找幾個容貌英俊,性格溫柔的。”
詹夙聽得眉頭緊皺,怒道:“你姑娘家家胡說什麽,讓你葉大哥聽了笑話。”他沒好氣地敲了下詹霖的額頭,“這話又是從哪兒聽來的?”
“我自己想的,”詹霖癟癟嘴,“你想想,陛下一個人在宮裏,多孤單啊。”
“你就不必替人家操心了,”詹夙一想到什麽容貌英俊、性格溫柔就胸口發悶。
葉钊在旁看得忍俊不禁,“霖兒妹妹這主意實在不妥,陛下是姑娘家,不需要有那麽多後宮,有一個也就夠了,至于這個人麽……”他摸了摸下巴,目光似有意似無意地掃過好友,“容貌英俊是肯定的,還要學富五車、精明能幹。”
詹夙越聽心裏越不是滋味兒,正要打斷,就見葉钊一指自己,“說句大不敬的,我看我就很合适,霖兒妹妹你覺得呢?”
“還行吧。”詹霖還真認真端詳葉钊,“就不知道陛下看不看得上。”
“你倆夠了,怎麽編排起陛下來。”詹夙氣呼呼瞪了眼沒個正型的二人。
葉钊大笑,拍了拍詹夙的肩膀,“不敢不敢,再說下去有些人要不高興了。”
詹夙心情複雜地嘆息一聲,起身,“去吃飯了。”
去正院的路上,葉钊見詹夙一直沉默着,用手肘碰碰他,“怎麽着,還真生氣了?”
詹夙知道好友已經看出來了,但他也不好仔細解釋,知道自己自作多情容易,在別人跟前承認自己自作多情就沒那麽容易了。
他淡淡笑了一下,“沒生氣,只是怕你把霖兒帶壞了。”
“帶壞了我負責,”葉钊小聲道;“這話我可不是開玩笑的。”
詹夙看他一眼,“此話當真?”
葉钊看了眼蹦蹦跳跳走在前面的小姑娘,“那是自然,等時雨的婚事辦完了,我就讓我母親上門提親。”
詹夙微微蹙眉,“你就不怕霖兒不答應?”畢竟他才遇到類似的情況,還是提醒一下葉钊。
葉钊挑眉,“先試試呗,若她真不樂意,我再想想法子追求她,等什麽法子都試過了,她對我還是一點意思都沒有,那我就死心。”
詹夙腳步一頓,神色未明地看了眼葉钊。
葉钊莫名,“怎麽了?”
“無事,”詹夙回神,繼續往前走。
過年這幾天,顧玄茵要麽靠在榻上看書,要麽坐在窗前出神,總是懶懶的,溧陽偶爾過來陪她下棋。
溧陽話不多,顧玄茵不說話,二人便只靜靜落子。
顧玄茵下着下着便會走神,目光若有所思地望向殿門處。
有一回,溧陽終于忍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問道:“陛下在等誰呀?”
顧玄茵面上神色一僵,笑了笑說:“沒等誰,就是有風,朕總看着門簾在動。”
溧陽回頭看了看,厚厚的門簾一動不動,拿來的風。
顧玄茵似是有些疲憊地閉了閉眼,“今兒先下到這兒吧,明兒繼續,朕去躺一會兒。”
溧陽應聲告退,回到越王暫居的殿內。
“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越王坐在炕上看書,見她回來,問道。
溧陽脫去披風,答道;“陛下累了,說想躺會兒。”
“搜瞧着陛下那孩子身子骨也不太好,”越王嘆息,“咱們顧家是怎麽了,一個個多病多災的。”
溧陽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又問越王:“父王,兄長怎麽樣了?”
“今日還不錯,在屋裏看書呢,你去瞧瞧。”顧玄蒼的狀況稍有好轉,越王都能高興半天。
溧陽聞言眉眼間也染了喜色,腳步輕快去了顧玄蒼的屋子。
因顧玄蒼的身體虛寒,顧玄茵專門給他安排了設有暖閣的宮室,身邊伺候的宮人也都是精心挑選過的。
溧陽走進殿內,掃了眼侍立殿中的宮人,微微笑道:“你們都下去吧,我與兄長說幾句話。”
宮人應聲退下,溧陽便坐到顧玄蒼身邊,打量顧玄蒼的臉色,“今日瞧着确實好些了。”
顧玄蒼放下書卷,“是啊,胃口也好了許多。”他溫柔地拍了拍妹妹的手臂,“你不要總操心我,我沒事的,已經比在越國的時候好多了。”
“我哪兒不操心呢,”溧陽笑笑,“父王和陛下都在替你操心呢,除夕那日,父王還和陛下提起,要給你娶世子妃的事。”
顧玄蒼一驚,“我?”
溧陽點頭,“到時候兄長可不許拒絕,這是父王和陛下的一片心意。”
“可是,可是我這身子……”顧玄蒼覺得有些奇怪,畢竟從前父王從未提起過娶親一事,他也懂父王的心思,不想害了別家姑娘。
溧陽嗔怪地推了推顧玄蒼,“你就別可是了,這是大好事,你馬上就要有世子妃了,我馬上就要有嫂嫂了。”
顧玄蒼面色微紅,“八字還沒一撇呢。”
“快了快了,”溧陽清秀眉眼中似有亮光,她一定會為兄長尋一門好的親事。
第二日,便是顧玄茵的生辰,本朝慣例,天子生辰并不興師動衆的大辦,免得臣子們還要費盡心思地送禮。
顧玄茵早上去祭過祖先,就只等着晚上吃生日宴了,長公主備了顧玄茵喜歡的各色小玩意讓人送來。
顧玄茵看了一圈,卻突然有些興致缺缺的,大概她真的長大了吧,不喜歡玩這些了。
傍晚的時候,生辰宴就開始了,因上次宮宴,顧玄茵不太想要歌舞助興,長公主便沒安排,只讓幾個公主府自己養的的優伶唱些小調,倒也雅致。
“陛下,丞相在宮門外求見。”銀霜進來,在顧玄茵耳邊悄聲道。
顧玄茵手中的筷子“啪嗒”一聲落在桌上,他來做什麽?
“丞相說,是來給陛下拜壽的。”銀霜又補充道。
顧玄茵深深吸了一口氣,顧不上分辨自己這一刻湧起的情緒是喜是憂,“讓他在殿外稍候,朕去見他。”
銀霜領命去了,長公主見顧玄茵神色不對,便問道:“怎麽了?”
“丞相來了。”顧玄茵心不在焉地答了一聲。
“他來做什麽?大過年的還要商議朝政?他難道不知道今兒是你生辰麽?”長公主也皺眉,詹夙這人還真是沒眼色。
顧玄茵心說正因今天是她生辰,他才會來吧。她站起身,“朕去和他說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