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早早的就起了身,身體已經大致無礙,唯心裏惶惶不安。看着自己知事起就喜歡了的人成親,是什麽樣的感覺,還未曾見到我心已如萬蟲噬咬,真的見了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挺的住。
我沒有任何胃口,早膳只是象征性的喝了幾口粥。沒過多久獨孤弘月就來了,我忙起了身。
“姑娘臉色可不比昨日好,可是身體未愈還是心中有事。”
他突然的話語讓我忍不住哆嗦,我猛的擡頭正好對上他的雙眼,那麽明亮好似能看穿人的心。我突然害怕,害怕秘密被他看了去。
“沒有,我很好,頭已經不疼了。謝謝公子的救命之恩。”
“你打算用什麽來謝呢?”
“啊?”
沒想到他會突然這樣問,我大窘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不知姑娘芳名,家居何處?”
鬧了半天我們都還不認識對方,我倒是從丫頭口中知道他,而他自然是無從知道我。
“我叫良辰,外鄉而來。”
不能讓他知道我的身世,我只能胡編亂造了。
“家中可還有什麽人,怎會一個人上山。”
“親人失散多年了,我是一個人來京城的,上山踩藥迷了路。”
謊言越說越離譜,我偷偷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沒有什麽異樣,心裏稍稍舒了口氣。
“你懂藥理。”
“恩,知道一點。”
“主上,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可以起身進宮了。”
聽到‘進宮’二字,我心裏又是一顫。
聽到下人的話,他便出了門,還不忘叮囑我
“今日街上必定人多雜亂,自己小心。”
我點頭回應,送他出了門,他剛走我便迫不及待的想到大街上看看,拉着巧娟就往街上去。
出了門我才知道,這些日子我住的是朝廷接待外賓的譯館。離相國府僅是隔了一條街。我忍不住往家的方向跑,不知道父母是否安好,可曾擔心。
太子大婚普天同慶,雖然時間尚早大街上人卻已不少。我好不容易靠近了家門,高挂着的大紅燈籠貼着大大的喜字,門柱也漆上了朱紅,門前石階鋪上了紅毯。我真的好想好想回家,告訴父母辰兒平安回來了。可是這滿眼的紅卻讓我卻步了,這漫天的喜慶不是我的,我一步一步的往後退怕自己忍不住。
“太子殿下來了。”不知道是誰高喊一聲,人群開始騷動,我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人越來越多,不一會兒我便被擠到了街的最裏面,還險些摔倒辛而有人扶了我一把,這才想起一直在我身邊的巧鵑。
周圍的人突然安分了很多,南宮夜一身新郎喜袍,本是豔俗的大紅穿在他身上竟是那般俊朗。他騎着的依舊是他的黑風,道不出的意氣風發。他騎着良駒來迎娶他心愛的女子,王子美人從此幸福快樂。而我從來只是局外人而已。
他在俯門口下了馬,新娘随即被攙扶出來,妹妹的身形與我極其相似,她頭上蓋着龍鳳呈祥的蓋頭看不見表情,而她輕盈的步調向世人透露着她的快樂。
父母尾随妹妹身後出來,這一刻我幾乎屏住了呼吸,父親的兩鬓不知何時染上了風霜,如此遠的距離我依然看到母親紅腫的雙眼。眼淚忍不住劃落,随即便如洪水決堤如何也停不了。
對不起爹爹讓你如此擔心,對不起娘親讓你如此難過。妹妹你一定要幸福啊!我們總該有個人幸福。
我不忍在看,我怕我忍不住破壞這喜慶,我怕看見父母喜悅下的悲傷。我轉身頭也不回的跑開,甩掉巧鵑,甩掉這喜慶這悲傷,甩掉所有的所有,尋一個黑暗的角落躲起來,自己療傷。
我不知道我躲了多久,一直流淚,一直流淚。累了就睡醒了就繼續流淚,好像要把我這一世的眼淚都要流盡。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是我在也流不出眼淚來。我起了身,身體軟弱的好似一陣風都可以把我吹倒,我看不到自己的臉不知道是怎樣的憔悴吓人。
走出那陰暗的小巷,才發現天才蒙蒙的亮,大街安靜的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我走到一個熟悉的門口,久久的徘徊不願離開,大紅喜子依舊還在,我最終還是沒有去敲門。我跪在冰冷的石板上對府門叩拜。
爹,娘辰兒不孝,從此後不能在承歡膝下,你們一定好好保重;
就當辰兒已經永遠的離開了吧!
我起身離開,忍不住又回頭,一路走一路回頭直到在也看不到那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門匾。
我把頭壓的低底的繼續在街上游蕩,一直到撞到了什麽,我全身無力輕輕一撞便坐到了地上。
“你去哪裏了?”
頭頂一個強忍着怒氣的聲音響起,我緩緩擡頭,卻看到一張放大的俊顏,然後身體一軟就什麽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