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娑羅星主 [V]
“這赤陽門掌門的首徒晏重陽是挺厲害的啊……這都贏了幾輪了。”後頭有正清派的弟子在議論着。
“那我們月臣師兄和非蘊師姐不也贏下了好幾輪比試?”有人忙接話道。
“我聽說啊,”有名男弟子看了坐在前面的辛婵一眼,又對周圍的幾個弟子道:“這晏重陽還敗在辛姑娘手裏過呢!”
“辛姑娘是娑羅星主,那自然是不一樣的。”一名女弟子再看了一眼方從試煉臺上一躍而下的那一抹玄色身影,“這晏重陽倒是與赤陽門中其他弟子不同。”
“你是覺得他修為不同旁人,還是說……那副皮囊不同旁人?”另一名女弟子用手肘撞了撞她,故意取笑。
她們的說話聲到底大了些,方才走過來的任君堯聽到了,便清了清嗓子,擡眸看着她們。
于是人群中當即寂靜下來,他們皆整肅神情,挺直腰背,不再多說一句。
任君堯這才回身,刻意離掌門程硯亭,和他師父少陵的座位遠了些,往辛婵旁邊的空位坐下了。
“辛姑娘,”
任君堯一坐下便翹起二郎腿,沖她露齒一笑,“我這兒有好東西,你要不要?”
說着,他就從衣袖裏掏出來幾顆青棗遞到她眼前,“我今早在後山摘的,可甜了。”
辛婵接過來,“謝謝。”
“師姐,要不要?”他又問坐在辛婵另一邊的程非蘊。
程非蘊瞥他一眼,“不必了。”
任君堯只得撇撇嘴,自己咬了一口青棗,卻又見辛婵回頭将青棗給了她身後那人兩顆,他這才注意到那穿着朱砂紅道袍的小道姑,于是便來了興致,“诶,這丹砂觀的小道姑怎麽站在辛姑娘後頭?”
他又看見她卷卷的頭發,不由笑了一聲,“你這頭發,還挺別致。”
聶青遙原本不想理他的,但她手裏的青棗還是他給的呢,于是才耐着性子回了一句,“我與辛婵姐姐是舊相識。”
“看來辛姑娘有很多朋友。”任君堯手肘抵在扶手上,撐着下巴望她。
“也沒有很多。”辛婵吃着棗,含糊地說了一聲。
也是這時,坐在辛婵身畔的程非蘊忽然站了起來,辛婵才知,這是已經輪到她上去比試了。
程非蘊抽到的,是幻蟾宮的少宮主姜宜春。
任君堯一見那玉牌的顏色,還有上頭隐約浮現的名字,便笑得開懷。
聶青遙疑惑地看他,“你笑什麽?”
“姜宜春啊,”
任君堯還在笑,“你們看着吧,一會兒有好戲看。”
辛婵不明白他什麽意思,下一秒見那穿着織錦衣袍的幻蟾宮少宮主姜宜春上了試煉臺,便蹙起那秀氣的眉,“程姑娘,能否不用你手中的劍啊?”
程非蘊怎會不曉得此人的怪異脾性,她蹙着眉,扔了手裏的長劍。
遇上此人,也是她倒黴。
“程姑娘,你一會兒可要注意些,衣袖啊手指啊,最好不要碰到我……”
姜宜春還在那裏慢條斯理地講着他的規矩,而程非蘊卻早已不耐煩他這些做派,當即便施了術,頓時便有流光乍現,照着姜宜春而去。
那姜宜春急忙躲閃開來,又去撫自己被罡風吹起的衣角,他有些不大高興,“程姑娘,你為何不聽我……”
他話還未盡,便見程非蘊已經再次出招。
“……他這是?”聶青遙呆了。
任君堯看着程非蘊在試煉臺上到處追着那位一味躲閃的幻蟾宮少宮主,仍在笑個不停,“他啊,是出了名的有潔癖,每回試煉大會,他都不準人碰他一下。”
“那這還參加什麽比試啊?直接不參加不就好了嗎?”聶青遙覺得好奇怪。
任君堯搖頭,“別看他有這麽個怪毛病,那修行的天資也是不比我非蘊師姐差的,他又是幻蟾宮的少宮主,自然生來清傲,這試煉大會他怎麽可能不參加,這人的好勝心啊,強着呢。”
“說來也巧,上次和他對上的,是月臣師兄。”
辛婵聽着任君堯的話,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那試煉臺上的兩抹身影。
那姜宜春雖一直在閃躲,但他身姿矯健靈動,似乎也并非是慌亂之下的躲避,而只是單純地不想讓程非蘊觸碰到他,但此刻的程非蘊卻偏生不想如他的願,與他從試煉臺上打到半空之中,又從半空落下來。
但姜宜春心存顧慮,到底不如程非蘊心神穩固,他一時不慎,便中了程非蘊的招,從試煉臺上跌下去,後退了好幾步。
瞬間便有幻蟾宮的護法上去扶他,卻被他一個激靈躲閃開來,“離我遠些!”
羞惱的少年憤怒地去看站在試煉臺上的那名眉眼清冷的少女,他重重地哼了一聲,卻是大大方方道:“我輸了。”
程非蘊則輕輕颔首,只兩字:“承讓。”
按例來說,贏下第一場比試的人便有資格進入後面的比試,姜宜春第一場對上程非蘊,也算是他時運不濟。
“得了,這下輪到月臣師兄了。”任君堯也不知道怎麽又從懷裏掏出來一個橘子,剛剝開橘皮,就看見一直坐在少陵長老旁的封月臣站了起來,他這下連橘子也顧不得吃,就等着封月臣走上試煉臺。
“你月臣師兄很厲害吧?”聶青遙問。
“那是自然,”任君堯一聽她這話,便開始滔滔不絕,“月臣師兄是掌門首徒,一身修為自是不俗,他可諸多弟子心目中的榜樣,這往年啊,試煉大會的魁首也多是他得的。”
“這麽厲害啊……”聶青遙是第一次來試煉大會,聽着任君堯說的這些話,她才算漲了些見識。
辛婵默默聽着,又擡眼去看試煉臺上那一抹青白的身影。
他抽中的是梵天谷中的一名弟子,只是三招,辛婵就見他已經将那弟子打下了試煉臺,仿佛才開始就已經結束。
任君堯眯起眼睛笑,又往嘴裏喂了一瓣橘子。
接下來辛婵又見許多人上去,有的人從上面被打落下來,有的人雲淡風輕地從上頭走下來,一輪複一輪,辛婵只見封月臣和程非蘊連着數輪贏下來。
任君堯上去了幾輪,遇到晏重陽後他就被打落試煉臺。
然後他便從地上站起來,摸了摸胸口走回辛婵身邊坐下來,又從懷裏掏出來一個蘋果啃了兩口,算是壓驚。
最後進入關鍵一輪的,便只剩下正清山的封月臣,十方殿的□□,赤陽門的晏重陽,業靈宗的趙錦毓。
程非蘊是敗于業靈宗宗主的大弟子趙錦毓之手。
而這些年來,趙錦毓與封月臣便是這試煉大會最為人稱道的魁首人選。
“天照閣是不參加的嗎?”辛婵發現那位秦閣主一直坐在座位上,而他身後的弟子也不過只是兩名,這比試從頭到尾,都沒有他們天照閣的人。
“天照閣不屬于九宗之內,他們是煉藥用陣的,多少年來也一直在研究娑羅星的事,他們是不參與九宗之內的許多事的,但每年這位閣主也會過來觀禮。”任君堯解釋道。
辛婵點點頭,這才明白過來。
眼看着就要決出最後的魁首,辛婵卻忽然見那位赤陽門的掌門忽然看了她一眼。
她眉頭一皺,心下登時便有一種不大好的感覺。
果然,下一秒她便見那赤陽掌門葛秋嵩站了起來,洪亮的嗓音瞬間便消弭了場上諸多的聲音,“程掌門,往年這試煉大會除了艼雲山之外,便只是我們八宗參與其中,可您也知道,今時不同往日,”
葛秋嵩笑了一聲,那目光再一次落在辛婵的身上,“您将這位娑羅星主請到你正清山來已經有些日子了罷?既是娑羅星主,咱們也該讓她也參與其中才是,若是将她去除在外,這魁首得來,怕是也少了些分量……”
此刻,他又去望向四周,“在座諸位,你們說,是與不是?”
人群中頓時便有議論聲起,衆人的目光不由再一次聚集到辛婵的身上。
“……”辛婵一時如坐針氈。
“這死老頭,怎麽一肚子壞水?!”聶青遙在後頭忿忿不平。
任君堯也皺起眉,偏頭去看辛婵。
這時程硯亭也不由看了辛婵一眼,随後他便在諸多目光中站起身來,朗聲道:“辛姑娘并非是九宗之人,這試煉大會她參不參與,也都該是她自己的選擇,我想,不論是葛掌門,亦或是我與在座諸位,都無權幹涉。”
葛秋嵩卻不以為然,“程掌門這話就有失偏頗了,當初是您不聲不響的,便将娑羅星主請來了正清山,她既在你正清山,便該參與這試煉大會。”
在場的許多人早已聽出,這赤陽門掌門是不滿當初程硯亭悄無聲息地就将人請到了他自己的地界兒來。
除了艼雲山和一向不過問世事的十方殿,其他的宗門哪個不想讓娑羅星主入了他們的山門?
偏是正清派搶了先。
“葛掌門說得是啊,既然娑羅星主已然出世,便理應參與這試煉大會,否則這選出來的魁首,又有多少效用?”那梵天谷主葉司蒼也開口了。
“他們這是想逼你啊,辛姑娘。”任君堯也不吃東西了,偏頭對辛婵說道。
場面一度難以控制,一時起了諸多微詞。
程硯亭也頗有些無奈,于是他便看向辛婵,道:“辛姑娘,不知你以為如何?”
那試煉臺上的四人,以及身旁的任君堯程非蘊,甚至許多人的眼睛都在注視着那個坐在椅子上的纖瘦少女。
“辛姐姐……”聶青遙在她身後小聲喚她。
辛婵沉默片刻,但最終也只能放下手裏剝了一半的橘子,放在一旁的小桌上,然後迎着衆人的目光站起來,她一雙眼眸清淩如水,“托葛掌門的福,竟還給我争取了個争奪魁首的機會。”
她擡手時,憑空有一簇霜雪驟現,在她手中凝成一柄半透明的長劍,那冰藍的光映着她的眉眼。
“那便來罷。”
作者有話說:
小蟬:打死你個在我面前吃烤鳥的死老頭:)
謝靈殊:我下章來給小蟬加油:)
——
晚安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