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雙方就皇夫這一問題争得太久了,或許是因為鹽鐵令的推行,詹夙如今在百姓中的威望甚高,大部分士大夫都贊同長公主的建議,上書請求顧玄茵立詹夙為皇夫。
甚至有些膽子小的功勳世家也因為前段時間的事情生出了唇亡齒寒之感,與其堅持己見,給皇家找不痛快,不如随大流,于是也紛紛推選詹夙。
一切如顧玄茵和詹夙所預料的那樣進行着。這一次朝會上,顧玄茵終于發了話,“既然衆卿家都覺得詹相合适,那朕就聽取衆卿的意見,擇日與詹相大婚吧。”
詹夙正欲跪下謝恩,鎮國公卻突然站了出來,“且慢,臣以為此事不妥。”
鎮國公站出來後,也有那麽一兩個官員站了出來,“陛下,臣以為此事不妥。”
顧玄茵給葉钊使了個眼色,葉钊于是代顧玄茵問道:“詹相出身世家,又是國之重臣,有何不妥啊?”
鎮國公冷笑一聲,“不妥就不妥在詹相身為國之重臣。”他說着,看向站在前排的詹夙,“詹相出身世家、又是兩朝丞相,胸懷大志,怎會甘心居于陛下之下,若陛下立他為皇夫,豈不是養虎為患?”
姜骁立刻反駁道;"只怕不是陛下養虎為患,是國公爺心下不平吧,畢竟當年陛下與……"
“太尉……”葉钊忙打斷他,當着滿朝文武的面,自是不能提陛下與徐望的那些傳言的。
誰知鎮國公卻絲毫不給顧玄茵留面子,“犬子如今已經成了親,當年那些事自然都是謠言,臣站出來絕不是因為姜太尉所說的那個原因。”
顧玄茵微微沉吟,鎮國公也是高祖開國時封得公爵,族中子弟在朝中最高也只做到過九卿,平章帝登基時,眼看有衰頹之勢,便與劉家結親,這才風光到現在。
她盡量好聲好氣道:“國公爺許是對詹相有什麽誤解,他是一心為了朝廷。”
鎮國公輕嘆,“陛下,人心都是會變的。”
鎮國公說得這些問題,顧玄茵早就想過,該給詹夙多少信任,是一個很難把握的問題,但她并不會因此就停止這段關系。
果然,就聽詹夙淡淡開口:“國有國法,若臣有一日真生出不臣之心,自有國法處置,自有萬民唾棄,就不勞鎮國公操心了。”
鎮國公冷冷瞥他一眼,又看向坐在皇位上的顧玄茵,“歷朝歷代防止外戚篡權的法子不少,可還是有那麽多外戚知法犯法,野心勃勃,威脅到了皇位麽。更何況陛下又是個女人,”他頓了頓,“這皇位未必坐得穩……”
“鎮國公慎言!”葉钊見鎮國公越說越不像話,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臣說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望陛下三思!”鎮國公跪下道。
顧玄茵嘆息一聲,讓人扶他起來,“鎮國公是老糊塗了,當着滿朝文武的面,竟說出這般不敬的話,朕念你是老先帝時期的老臣就不追究了。”她淡淡擺了擺手,“今日朝會就到這兒吧。”
下朝後,詹夙與顧玄茵一同往宣室殿走,顧玄茵用手肘碰碰詹夙,“別不高興,其實朝中許多人都是這麽想的,就是不敢說罷了。”
詹夙忍不住輕笑,“你這是安慰我還是提醒我?”
顧玄茵側頭白他一眼,“我只是陳述事實。”
詹夙沉默半晌,忽然問道:“若真有那一天,你打算怎麽辦?”
顧玄茵微微低着頭,一邊走路,一邊不老實地踢着地上的石子兒,“不會的,不會有那一天出現的。”
詹夙挑眉,“你就這般信任我?”小姑娘對他這樣無條件的信任,讓他覺得有些感動。
誰知顧玄茵瞥了他一眼,擡了擡下巴,“我是相信我自己的禦夫之術。”
詹夙:“……”
半晌,他屈指在她額頭上敲了一下,“光天化日之下,瞎說什麽,又是韓景淵那小子教你的?”自從韓景淵成了親,就時不時在顧玄茵跟前秀恩愛,顧玄茵本就是個不知羞的丫頭,聽了那些更是學了許多不正經的。
還不等顧玄茵反駁,在後面跟着的銀霜就弱弱道:“沒有,韓議郎沒有教過。”
顧玄茵聞言笑彎了腰。
詹夙又好氣又好笑,待進了宣室殿,就把小姑娘一把抓過來。“還沒成親呢,就想着禦夫之術了,先叫聲夫君聽聽。”
顧玄茵咬着嘴唇,一幅死也不開口的神情。
詹夙于是低頭吻上她柔軟的嘴唇,一點點撕磨,把人親得暈乎乎的,才又低低誘哄道;“叫夫君。”
顧玄茵俏臉微紅,微微喘息詹靠在他懷裏,仍然嘴硬道:“不叫。”
詹夙知道這小祖宗的毛病,平時嘴上沒個正形兒,什麽不知羞的話都敢說,等他想聽的時候,她反而又不說了。
他于是低頭,含住了她的耳垂,輕輕咬了一下,“叫不叫。”
顧玄茵最受不了他這樣,感覺心尖都跟着麻了一下,男人的呼吸還掃在耳側,她卻緊張的不敢呼吸,半晌終于堅持不住,聲若蚊吶地喚了一聲,“夫君。”
誰知詹夙聽完這一聲,不但沒放過她,而且把人摟得更緊,唇瓣沿着耳垂一路向下,最後在她頸間留戀了許久,才放開她。
顧玄茵感覺紅着臉推他,“你……那個,要不要去淨房解決一下。”
詹夙耳朵尖也是紅的,眼中帶着隐忍的欲望,他于是讓小姑娘下來,自己去了屏風後面。
顧玄茵只要一想到詹夙在屏風後做什麽,臉就忍不住發燙,為了掩蓋住那窸窸窣窣的聲音,她于是大聲背誦起了《道德經》
詹夙正感覺自己快結束了,就聽到外面小姑娘清清亮亮的聲音,“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詹夙;“……”
鎮國公一反對,朝中許多世家又都跟着搖擺起來,甚至有許多看不慣詹夙的士大夫們也跟着上奏,勸顧玄茵另擇他人。
顧玄茵無奈,這事兒只好擱置下來,她于是給遠在揚州的徐望寫了封信,讓他勸勸鎮國公。
看過了徐望的信,鎮國公雖未明确表示贊同,卻也不再上折子反對了。徐望為了不讓他爹摻和到這件事裏,索性讓鎮國公夫婦一起南下,避開京城的風風雨雨。
鎮國公立刻答應下來,進宮和顧玄茵告別後,便帶着妻子南下來。
鎮國公這一走,其餘反對詹夙的也不敢吭聲了。顧玄茵立刻就把大婚的事定了下來,就在準備大婚典禮的時候,卻傳來了一個消息——
鎮國公夫婦一同死在了南下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