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這幾天,詹夙還是每日都到別宮來陪小姑娘,二人懶得聊朝政,就聊聊學問。
詹夙博覽群書,經史子集都能說得頭頭是道。顧玄茵聽他說,比小時候聽先生說有趣多了。
詹夙見小姑娘感興趣,便把他做過注解的書帶給她看。
顧玄茵看完,便有些想法,和詹夙交流,君臣之間,不可避免地就從學問聊到朝政,一來二去倒是聊出了許多新的治國之策。
這日聊起禮樂教化,顧玄茵便想起《詩經》,在書案上翻了一通,“诶,前日你給我的《詩三百》呢?”
詹夙也幫她找,沒找到。
顧玄茵一拍額頭,“好像是在內室,”說着推推詹夙,“去幫我看看,在不在裏面。”
詹夙于是走進內室,只聽顧玄茵在外道:“我記不清了,好像就在床頭那一摞書下面。”
詹夙于是去翻床頭那一摞書,沒翻到《詩三百》,倒是看到一本藍色封皮的書,封皮上并未寫書名。
詹夙瞳孔一縮,翻開那本書。果然,映入眼簾的是一幅幅栩栩如生、畫工精湛的春/宮/圖。
詹夙心頭頓時像燒了一把火似的,拿着那書出了內室。質問道:“這是誰讓你看的?”
顧玄茵見他拿着那本書出來,臉立刻紅了,“是嬷嬷給的,大婚前都要學的。”
“不許學。”詹夙沒好氣地把那書扔到一邊,雙手撐在軟塌兩側,俯身盯着顧玄茵,“以後不許看這本書,聽見沒?”
顧玄茵皺眉,不明白詹夙為什麽突然生氣了,“可是我不學就不會……”
詹夙深吸一口氣,動作輕柔地在她額頭上親了親,“你不用會,我會就可以了。”那春/宮圖以前是用來教後妃的,上面的動作多是女人服侍男人,詹夙不用細看也知道,男人被那麽伺候着會有多舒服,可他卻舍不得讓小姑娘那樣。
顧玄茵還是皺眉,“可姑姑也說,女孩子該會……”
“以後我慢慢教你。”詹夙打斷她,嚴肅道。
顧玄茵乖乖“嗯”了一聲,她本也沒多想學那個,那圖上的動作她看着就難受。
正月初十是顧玄茵生日,還是像去年一樣,顧家人一起吃飯,壽星顧玄茵也還是像去年一樣心不在焉,身在曹營心在漢,想着詹夙什麽時候來。
可面上卻還是要應付越王一家,顧玄蒼身體當真好了許多,還喝了半杯酒。
溧陽也是高高興興的,似是很喜歡這樣一家人團聚的時候,“陛下就在別宮多住幾日吧,我還能時常來找您說話。”
顧玄茵搖搖頭,“過了十五朕就回去了,未央宮那邊也修繕完畢了,朕也該回去準備一下婚儀了。”
長公主點頭,“這倒是,等成了婚,再過來住也是一樣的。”她看看溧陽,“若是溧陽在這兒呆的煩了,也可以去未央宮找陛下呀,或是來公主府找我。”她甚是喜歡溧陽這孩子,聽話懂事。她這輩子怕是不能有孩子,也就把溧陽當女兒一樣照顧着。
顧玄茵含笑看着,沒說話,又坐了一會兒,就見銀霜進來道:“丞相來了。”
顧玄茵立刻笑着對在座諸位道;“今兒就到這兒吧,早點散了回去休息。”
長公主見她急急忙忙的樣子就知道詹夙來了,在她耳邊悄悄囑咐,“見一見就行了,不要讓他留宿。”
顧玄茵臉不由一紅,答應道:“知道。”
詹夙站在院中等她,顧玄茵跑過去,拉住他的手,“今年給我準備了什麽禮物?”
詹夙拉着她往寝殿走,“回去拿給你看。”
顧玄茵笑,“不會又是簪子釵環什麽的吧?”
詹夙眸色一暗,“去年送你那個你不喜歡嗎?”
“喜歡啊,”顧玄茵毫不猶豫,已經完全忘記當初自己對那只玉簪的嫌棄,“我上回不是還用了麽。”
二人說着進了寝殿,顧玄茵讓銀霜把爐子燒得旺一點,便打發她出去。
詹夙繼續道;“我眼光不好,不太會選那些女孩子用的東西,今年便只寫了一本書給你。”他說着,從衣襟裏掏出一本小冊子遞給顧玄茵。
顧玄茵聽他說“一本書”,有些難以置信,見他果真遞過來一本書,眼睛不自覺睜大,迫不及待地去看書名——《念卿集》。
顧玄茵的呼吸都屏住了,她翻開書的第一頁。
“天寧元年正月初十。今日是她生辰,思前想後終是放不下,遂拿着準備好的禮物進宮,她收了禮物。她若是不收該多好,我便徹底死心。”
“天寧元年正月十一,想了一夜,還是該死心的,君臣有別,該謹守丞相本分才是。”
顧玄茵往後翻,最後一夜寫着:“天寧二年正月初九,明日便要把這本日記送出了,她肯定要笑話我,但我也實在想不出別的,唯有這些真心話能仍逗她開心了。”
顧玄茵抿着唇,半晌擡眸瞥了眼耳尖微紅的男人,“矯情。”
詹夙目光溫柔的看着小姑娘,他這人不善表達,有十分的心思,到了嘴邊就只能說出五分,剩下五分便寫在這些日記裏。
詹夙的這些情話寫得太過直白肉麻,顧玄茵當着他的面不好意思仔細看。于是把書收起來,又問她,“你這根本就不是為我生日準備的,不算生日禮物。”
詹夙:“……”好像有幾分道理。他于是結結巴巴問道:“那……那你還想要什麽?”
顧玄茵上下打量了一眼詹夙,悻悻道:“除了你這個人,別的我都不稀罕。”
詹夙喉頭一緊,“這又是誰教你的?”
顧玄茵道:“沒人教我啊。”
詹夙把人壓到軟塌上,點着她的額頭警告,“姑娘家不許說這種話!”
顧玄茵;“我說得都是實話。”
“實話也不許說。”詹夙有一種被搶了臺詞的感覺,他低頭一邊吻她,一邊含含糊糊地教訓道:“還沒成親就這樣,以後成了秦還了得!嗯?不許看那種亂七八糟的書,也不許說這些不成體統的話。”
顧玄茵被親得氣息微亂,目光朝他身下看了看,“你這裏也很不成體統……”
詹夙:“……”
顧玄茵把他推開,眯着眼睛,“還沒成親呢,就這樣,以後成親了還了得……”
詹夙:“……我去淨房。”
顧玄茵笑倒在榻上,“還沒成親呢,就在我房裏做這種事,真是太不合禮數了……”
“茵茵,別說話。”
男人窘迫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顧玄茵見好就收,不再逗他,只自己笑得停不下來。
詹夙不敢多留,見了小姑娘,送了禮,便起身離開。
顧玄茵睡前靠在床頭翻詹夙的那本日記。
“天寧元年六月初二,跟三歲孩子似的,吃飯還要人催,生氣。”
“天寧元年七月初十,來月事還吃冰西瓜,根本不知道保重身體,不想管她了。”
“天寧元年七月二十四,出去瞎玩把腳扭了,真想把她拴在身邊,晚上……哎,明知不該如此,卻還是控制不住。”
顧玄茵好奇,那日她扭了腳,他控制不住做了什麽?她記得那天兩人明明看公文到很晚啊?
十五一過,顧玄茵便回未央宮了,開年朝中事情很多,又要學習婚儀流程,顧玄茵和詹夙都忙得團團轉。
一轉眼就到了婚期,顧玄茵一大早就被叫起來梳妝打扮,顧玄茵被折騰得煩了,“朕回頭下道旨意,把以後的婚儀程序改簡單點算了。”
銀霜笑道;“就算陛下改了,今兒您還是要把這些流程都走完才算禮成。”
顧玄茵:“朕造福後人不行啊!”
臨出門前,顧玄茵往衣襟裏塞了兩塊糕餅,萬一一會兒餓了,可以墊墊肚子。
顧玄茵先到太廟,等詹夙來,與他一起祭過祖先,便接受文武百官朝賀,然後顧玄茵宴請百官,二人同坐,葉钊、姜骁等人率百官敬酒。
大家都知道皇夫不善飲酒,有些人湊熱鬧,故意一杯杯給他敬,詹夙今兒又高興,人家勸,他就敢喝。
顧玄茵見他耳朵都紅了,忍不住出言道;“衆卿為何只敬皇夫,不敬朕啊?”
陛下發了話,衆人自然都開始敬她,顧玄茵一連喝了好幾杯。
最後還是葉钊知道分寸,“吉時已到,陛下和皇夫該入洞房了。”
衆人這才罷休,顧玄茵和詹夙都喝得有點飄,相攜進了洞房,顧玄茵往床上一坐,“累死了。”
銀霜忙提醒,“大喜的日子,陛下說什麽‘死’。”
顧玄茵做了個鬼臉,“可是真的好累,”她拉拉詹夙,“我們快把交杯酒吃了,就睡覺吧。”
屋裏伺候的人聽陛下這麽說,都不禁低下了頭。
詹夙喝了酒脾氣就不太好,不等人伺候,自己給二人倒了酒,“來,喝!”
衆人;“丞相這語氣哪裏是交杯酒,分明是在結拜兄弟。”
顧玄茵還記得之前嬷嬷教過的禮儀,把酒杯遞到他唇邊,二人都一仰頭把酒飲盡。
顧玄茵打哈欠,“你們都下去吧,把酒菜也都撤了。”
殿中伺候的人于是都退了出去,銀霜體貼地準備了沐浴的熱水,又囑咐詹夙,“奴婢在外面守着,皇夫若是要熱水,就叫我。”
詹夙點頭,腦子懵懵的,要那麽多熱水做什麽?
顧玄茵先去屏風後沐浴,出來後飛快爬上床,等詹夙沐浴出來的時候,小姑娘已經睡熟了,他愣愣看了她良久,隐隐約約覺得好像忘了什麽事情,可就是想不起來。最後只是把人往懷裏摟了摟,便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次日,詹夙醒來的時候頭很疼,是宿醉的感覺,他一側頭看見身邊睡得香甜的小姑娘,腦子裏就是嗡的一聲。
他們!昨晚!沒有!原房!
詹夙狠狠錘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盼望了那麽久的成親,竟然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顧玄茵被身邊的動靜吵醒,一睜眼就看到一臉懊惱的男人,她愣了愣,才想起昨晚是他們的洞房花燭,然而他們……
詹夙回頭見小姑娘醒了,忙道歉:“對不起,都怪我昨天喝了酒,耽誤了大事。”
顧玄茵安撫地拍拍他的手臂,“我也忘了,我都不知道我什麽時候睡着的。”
詹夙還是覺得這事兒怪他,“是我不好,明知自己酒量不行,還喝了那麽多。”
顧玄茵也坐起身,掀開帷幔往外瞅了一眼,又看向詹夙,“這會兒估計卯時剛過,要不現在咱們補上?”
詹夙點頭,“好。”
顧玄茵于是乖乖躺到枕頭上,大義凜然道:“來吧。”
詹夙被小姑娘這樣子逗笑了,“這樣不行。”
顧玄茵嗔他一眼,“那要怎樣嘛,你又不讓我學,現在我什麽都不會。”她對這事兒一直一知半解的,被詹夙親親抱抱她也會感覺到彼此的身體變化,甚至口無遮攔的打趣他,但真得要行夫妻之禮的時候,她還是有些迷糊,不知該從何開始。
詹夙壓在她身上,先警告道;“一會兒不許說話。”第一次他本就緊張,她若還說些沒邊兒的,他怕是會留下陰影。
顧玄茵乖乖閉嘴,一顆心卻跳得飛快。
詹夙吻上她的唇,極有耐心地一遍遍舔舐,手下的動作也十分溫柔,生怕吓到她。
顧玄茵感覺自己像是又醉了一次,整個人都軟了,身體随着他的動作微微戰栗,她咬着唇,似是隐忍着什麽。
詹夙見小姑娘動了情,才一點點加快動作。
過了許久,詹夙喘息着問身下的小姑娘,“叫夫君?”
顧玄茵咬着唇不吭聲。
詹夙低頭撬開她的唇齒,掃蕩了一圈,再一次柔聲哄道:“叫夫君?”
見顧玄茵仍不回答,詹夙以為她害羞,低笑着捏捏她汗濕的鼻尖,“該做的都做了,怎麽還不好意思叫‘夫君’了?”
顧玄茵終于忍不住道:“你不是不讓我說話嗎?”
詹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