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無聲第78章潲水撈玉镯
打更的宮人還未休息，皇城裏數盞宮燈閃耀着微弱的光芒。
陰私的角落裏，幾盞宮燈彙聚一起，竊竊私語着什麽。
“你可确定是這？”說話的人緊緊捂着嘴，眉頭焦灼在一起，讓人看得忍不住将它扶平。
“是的，就是它，福寶特意做了記號，定是不會錯的。”
那人借着微弱的暈黃的光湊近一看，果真有尖厲之物刻出的幾道劃痕。
深吸一口氣，他屏住呼吸，長袖高高卷起直至肩頭，猛地一狠心，将手探入散發着惡臭的潲水桶中，桶中黏糊糊的惡心感幾欲令人作嘔，單手在桶中撈了幾圈，也并未發覺有類似玉镯的觸感。
他直起身來，心頭憋着一股無名之火。都是做奴才的，憑什麽這等肮髒之事就交給他做，而那些露臉讨好的差事，他卻是連個邊都摸不着。
有人見他聽了動作趕忙惡聲催促。再過不久運輸的人就來了，到時指不定得多出什麽麻煩。
斥罵之下，他心不甘情不願地又将手探入，可撈來撈去，盡是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腐爛物，濃濃的惡臭腐爛味燻得他幾欲暈厥。
“公公，實在沒有。”
公公狠狠瞪他一眼，怒聲道，“繼續！”
因着玉镯是貴重之物，又脆弱不堪，因此不能拿什麽鈎子去尋找，而潲桶又高，那人一手伸進去，也是到不了底的。
公公打量一番，瞬間知道問題出在了那，他将那人喚來一番吩咐，臉上忍不住嫌惡之情。
那人臉色一青，怎麽也不願了，誰不是娘生父母養的，若不是被逼得沒了辦法，誰甘願淨了身在宮裏受這等侮辱。
現在更是欺人太甚，竟讓他入到桶中搜尋，怎麽不弄死他算了！
憤憤然不甘願，公公變了臉，咧嘴笑着，“且這一次，太子妃定然會記下你的功勞，日後公公我也少不得提拔你得。”
那人臉色稍緩，心裏有了猶豫，思忖小會兒，終究是認了命。
玉镯果真是在的，公公捧着散發惡臭已看不出原樣的镯子笑得開心，随意打發肯那人，一颠一颠地往太子妃的寝宮跑去。
第二日，雲裳第三次被刺眼的亮光晃了眼後，終于忍不住假笑一聲。
她又不是沒長眼楮，難不成還看不見那明晃晃的玉镯？非得三番兩次的往她眼前晃，也不知是安了什麽心。
雲裳嘴角輕撇，擡眼瞥了瞥她腕間的物甚，不知什麽緣故，她竟然隐隐聞到一絲惡臭。
“太子妃。”雲裳冷冷喚了一聲，叫她得意地看向她，忍不住譏道，“玉镯可是許久沒清洗了，我怎麽隔得老遠都能聞着味了。”
其實不然，昨夜尋回玉镯雲依也是嫌棄得不行，宮人清洗幹淨後不行，還特特尋了個香囊，放入其中燻染了一夜，此刻聞上去也是散發幽香，何來惡臭之名。
但人心最是奇怪，一瞬間雲依便想到了那肮髒惡心的潲水桶是何等樣子，那味道又是何等惡心。自小見了油污都得尖叫的嬌嬌女如何受得了這種惡心。
雲裳不說還好，一說那沖天刺鼻的腐爛味便向她襲來，惡心得呼吸都不再敢。
她渾身一顫，每一寸肌膚都寒毛豎立，幾乎是僵硬着身體将玉镯取下，如同抓了一團火似的急急放入身旁的宮女手中，故作鎮定地道，“金貴的物甚還是好好放着吧，免得有些人看了眼紅，還非得給它添上些惡名。”
雲裳卻不介意，反正惡心的是她，與她又有何關。
殿外有管事的人進來征求意見，雲裳見着滿目地粉紅，一時有些睜不開眼。
管事的人其實是禮部尚書大人，朝聖宴會他也多有參與，其中宴會場的布置便由他安排。
尚書大人很是謙遜的，聽說此次有太子妃與惠王妃從旁協助，便事事都不嫌煩的來詢問她們的意見。一大早呈上的布置圖得了兩位娘娘的稱贊，此刻一颠一颠地又捧着一卷豔粉輕紗而來。
雲裳與雲依皆是不忍直視，試探性地問道，“尚書大人，這是用來……”
豔粉色實在不讨人喜，主要宮裏的裝潢擺設多偏穩重華麗，這豔粉色的輕紗不管用于何處，想來都是不合适的。
除非……除非他說這是用來擦拭鞋底的。
尚書大人卻頗為自得，絲毫不覺這顏色有何差錯，眉眼笑開地像是在獻寶，“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從一美人手中購置而來，怎麽樣，從黃粱上垂挂而下，稍有風起便是人間仙境，是不是合适極了。”
兩人沉默不語。雲裳也怕，怕真把這豔粉的輕紗挂上，指不定真就送了多少人入那仙境。
她委婉地勸道，“尚書大人，你悄悄青墨色或是煙霞色的如何，前者沉穩，後者美麗。”
尚書大人脾氣很是不好，一聽此話眉眼直豎，卻礙于她的身份悶聲悶氣地道，“慧王妃瞧不起我便直說，為何還要舍棄我的粉紗？”
想了想，他又滿臉真誠地道，“若是慧王妃您看上了，我自當去替你再尋去，怎麽也不能這樣啊。”痛心疾首地撫着胸口，一張老成的臉誇張地皺成一朵菊花。
衆人憋笑，雲裳更是面色緋紅。
算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尚書大人指定與他們都不是一個世界的，要不然怎能将事情曲解成這樣。
她撫眉嘆息，放棄與他解釋，反正這粉色輕紗是不成的。
尚書大人有轉臉看向太子妃雲依，滿臉戚戚，雲依心一抖，幹笑着不願得罪人，“尚書大人，我瞧着……這也是不錯的。”
像是得了糖的孩子，尚書大人瞬間眉眼笑開，還頗為得意地瞥了眼雲裳，似乎在炫耀這什麽。
雲裳頭痛，仔細想來，這尚書大人也不過看着老成，實際年歲還不及太子，這什審美怎麽就如此奇特來。
但年紀輕輕便能坐上尚書大人一職，不單單是他背後的依仗頗高，能力手段在朝廷上也是不遑多讓的。
雲依不否定他自然有她的道理，雲裳卻是受不了了，“尚書大人，勞煩你去問問尚衣局的姑姑們，這色彩究竟該如何襯搭，免得你還以為我糊弄你呢。”
尚書大人性格執拗，還真就以為是雲裳糊弄他了，當即遣了宮人去請尚衣局的姑姑。
他直直地盯着雲裳，雙眼鼓鼓如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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