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無聲第93章秦姨娘的成全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也不知雲盛是真不拘還是假不拘，只是對剛才在自己女兒身上發生的事只字不談，看來是個沉穩的。
哨聲響了一遍又一遍，蕭氏的臉愈來愈陰沉，幾乎要凝聚成水珠滴出。
秦姨娘望了望身邊的人，正心事重重地飲着酒，不知再想些什麽。她不動聲色地走近蕭氏，低低地道，“夫人，您去看看大小姐吧，我見她剛剛很是難受。”
無緣無故的好心很是讓人懷疑，蕭氏瞥了她一眼，送了句冷冷地多管閑事。
秦姨娘笑笑，又接着道，“畢竟是親生的女兒，後院小厮雜亂，莫要讓她再次受辱。”
話十分的不好聽，卻聽得蕭氏膽顫。她的女兒，外經不起又一次的打擊了。
狠狠看了她一眼，蕭夫向外走去。秦姨娘站在原地，自顧露出一個恐怖的微笑，緩了會兒，才淡淡向着蕭氏離開的方向走去。
已是入夜了，秦姨娘小心提着自的裙擺，不讓它拖拽至地染了灰塵。
她微微有些遺憾，雖然是老爺的五十大壽，雲淑與雲撤受別人的邀約，他們樂得不見老爺，也就順勢答應。
見不着一雙兒女，她心的某處有些空虛。
蕭氏的院子離堂屋很近，不過是半柱香的路程便到了，外面的喧鬧聲還很是明顯，秦姨娘站在院子門口，不僅能聽見外面的喧鬧聲，還有裏面的呻吟聲。
許是家醜不可外揚，屋裏除了雲依與蕭氏，只有貼身的紅藥。
小厮們很忙，忙得沒有時間看管院子的安全，秦姨娘擡頭望着明朗的夜空下了決心，天時地利人和，似乎都剛剛好。
雲裳端着酒盞，桌前的食物分毫未動，至她發現秦姨娘不見後，盤旋在心頭的不安愈發濃烈。
“可看見秦姨娘？”貓身出了宴會場，雲裳拉住路過的丫鬟。
“不知，我剛從廚房過來、啊！着火了！”丫鬟眼角閃過火光，映照出濃濃的恐懼，她指着不遠處的地方嘶聲大喊。
那是……蕭氏的院子。
火光沖天，燒紅黑夜的的一跡，火勢燎燎，熱氣撲騰而來，整個院子被大火團團圍住，裏面的人出不來，外面的進不去。
在絕望之間求着生存，無力又無法放棄。
“秦姨娘呢？”人聲躁動間，卻一直不見姨娘的身影。雲裳急得紅了眼眶，拉住打水的小厮，急切地問道。
夜黑看不清人，小厮眉眼着急，着火的院子可是主母的院子，今日本該他守夜，不該貪戀杯酒誤了這麽大的事。若是裏面的人出了什麽差池，他就算我有幾條命也不夠償還的。
急急推開雲裳，他罵罵咧咧道，“走開，走開，現在還提什麽哪門子的姨娘。”
踉跄一下，雲裳極力清醒下來，不至于慌神亂了分寸。姨娘沒事，姨娘最不喜歡與蕭氏打交道，又怎麽會靠近她院子呢。
整理好淩亂的衣裳，雲裳鎮定下來，派了幾個丫鬟到處去尋秦姨娘，然後站在雲盛身後，看火光映紅皇城一隅。
火勢漸漸被控制住，又過了小半個時辰的功夫，火徹底被熄滅。尋了府裏幾個強壯心細的下人，進到黑 的院裏。
不過多久，擡出兩具屍體，用白布搭着，随後又有下人在水池裏尋到了奄奄一息的雲家大小姐，雲依。
“上前去看看。”雲裳木讷着臉，雙眼無神地盯着那雙熟悉的鞋，吩咐一旁的丫鬟。
丫鬟心裏膽怯，卻也不敢違背，壯着膽子上前掀開，只是虛虛一眼，便已經知道是誰，心猛地一抖，下意識看向雲裳。
雲裳心一涼，今年的秋，格外的寒，
她又掀開另一匹白布，是蕭氏。
一夜間将軍府因走水損了一位主母和一位姨娘，到府祝壽的親眼見了那場大火，皆是心有餘悸。
可好端端的，如何會走水呢？也許只有火災中唯一幸存的雲依等說明白。
“依兒。”嚴厲的聲音裏帶着刻意的慈愛，小心翼翼的似乎怕驚着她。
雲依放空眼，許久了，爹爹許久未對她如此溫和了，呆滞的眼珠微微轉動，許久才有了生氣。
“爹爹，我怕，她不讓我和娘親走。”嗓音裏夾雜哭腔，她眼眶深紅，拽着雲盛的手不肯放開。
安撫地拍拍她的手背，雲盛問道，“她是誰？”
她，是秦姨娘，雲依眼裏滑過深深的恐懼。
她不幸在宴會上中了別人的招，但好在是一般的春藥，沖了幾次涼水，身上的燥熱感也消退不少。
但誰會使這種低級的手段呢？她與娘親想了許久，始終想不明白。
直至火光突起，她們才瞬間明白，醉翁之意不在酒，那人是想設法将她們單獨引出，再縱火犯罪。
一瞬間的驚慌後，母子倆心裏不屑。她們的院裏有井，有池，如何會畏懼屈屈小火。更何況東南西北共有四門，怎麽也能逃出。
淡定地推門而出，迎接她們的不是什麽，是一張微笑的臉。
“她鎖住了東南西北四門，又困住我和母親不讓我們離開，就是想拉着我們一起死，若不是母親護着我離開，依兒也早就命喪黃泉。”她淡淡地講着，雙眸如厲鬼一般緊緊地鎖住雲裳，恨意毫不遮掩。
雲裳，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雲裳呆愣着，耳旁父慈女孝的喃喃之音不斷傳來，她聽得模模糊糊，只好像是聽到許多次秦姨娘。
姨娘為什麽要這麽做呢？雲裳記起那個永遠溫和軟弱的姨娘，平時連下人都不甚責罵，怎麽會想着去放火燒人呢。
将軍府不要秦姨娘的屍體，随意扔在院子裏，等有人空閑了拖出去扔了。雲裳怔怔地跪坐在屍體面前，怔怔地離開，背着秦姨娘的遺體，眼楮幹澀。
“我來。”将軍府門口，男人站在她面前。
雲裳搖搖頭，自顧背着秦姨娘。背上的人很輕，比她記憶中更瘦了，想來在府裏過的也不是什麽好日子。虧她以為她為姨娘在皇上面前求了個安穩，就是真正的安穩了。
街上又響起打更人的梆子聲，一聲一聲敲得人心顫，是以夜深了，人靜了，心卻一直晃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