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時然命途12
甘衍上了馬，我拍了拍馬屁股。“拜托你了。”很快馬就朝着甘府飛奔起來。有時候，就不能軟磨硬泡，有些人不僅不領情，反而會變本加厲。
我也快步趕了回去。
馬兒一下奔到了甘府，此番驚心動魄，他有些驚魂未定，下馬時腿還是軟的。
甘衍怎麽不進去？都到這裏了，他還不能老實一些嗎？
“你怎麽不進去？”
“府上來了一些父親的舊友，我若這時候進去，會擾了父親雅興，我還是不進去了。”
這是什麽話？我爬上牆看了看，有好些留着長胡子的人。聽甘夫人說甘懷安總會因為其他人說的話去挑甘衍的不好。甘衍因此日漸反叛。
甘衍拉着馬轉了個方向∶“我再去玩會兒，晏姑娘，他們走了，你告訴我一聲。”
又想溜！
“甘公子是在逃避嗎？”
甘衍愣了愣，然後道∶“你說是那便是吧。”
甘衍轉身便想走。
他不知道做什麽才能讓父親高興，從他回回被罵的事情來看，好像他做什麽都是錯的。與其做什麽都讓他覺得礙眼，不如不要出現在他面前。
“他們好像在同你父親争執。你不去幫幫忙嗎？”
甘衍停住了。他從我的位置往裏看了看，快步跳進了院裏，我也跟了上去。
來的人是甘懷安生意上的夥伴，甘家做的是布匹生意，幾個人在售賣模式上有了分歧，并且他們幾個人看起來只有甘懷安一個人的立場是不同的，所以他們都在試圖勸服甘懷安。
甘懷安的臉很黑，就跟甘衍之前一樣。甘衍走了過去，甘懷安連忙讓他走開∶“你來做什麽？去看你的書。”
甘衍給幾位父輩的人行了禮，然後加入了讨論，很直接指出了他們提議裏的漏洞，并且設想了采用新的售賣模式将會遇到的難題。幾個人一聽很有道理。他們幾個将會設想一個新的售賣模式，希望甘衍到時候能提供一些自己的想法。
臨走前還拍了拍甘懷安的肩膀∶“甘兄，令郎是塊大料啊。”
原來甘衍并不是不會做生意，只是不想。
甘懷安把人送走後，依舊板着臉看着甘衍。他這個兒子平日裏不學無術，怎麽這會兒能說出這般有見解的東西？不過他心裏倒是有些欣慰，可習慣了給他壞臉色，要是突然給他一張笑臉，他做不到。
兩人面對着有些尴尬，甘衍先離開了，“父親，孩兒還有書要念，就先行離開了。”
甘懷安看着甘衍的背影，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這孩子脾氣跟他一樣犟。
甘衍之後進了書房，都這麽晚了，他應該不會再跑出去了，我就去接顧堯了。
封亦在這裏的生意并不算好，他想學點兒東西，顧堯說他可以教他一些，人學了之後，可以養心，寧神，身心得到修養，不易被邪祟所擾。對于封亦來說，他正好需要。所以現在他倆就一起出去，一起回來。
知道他們在哪兒，我先跟甘夫人說了一聲自己要出去接顧堯，告訴她不用擔心我，然後出了府。
少年見少女就這樣出去了。他家是這種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兒嗎？少年在房間裏轉了好一會兒，眼神陰鸷，他又想到了好玩的事情。
我趕去的時候，封亦和顧堯已經回來了，不遠處的顧堯看到我，連忙朝我奔了過來∶“小七，你來了！”
抱着我的腿一會兒，顧堯仰起一張燦爛的臉，那雙眼裏滿是星星。我遭受到了暴擊，怎麽會有這麽萌這麽可愛的小孩子？
到了街上的時候，我們和封亦分散了。封亦說練了一天顧堯教的東西，他覺得渾身有勁兒。他覺得他肯定很快就能成為真正的高人了。我就道期待他早日達到高人的境界。
我和顧堯回了甘府，因為甘夫人吩咐過了，府裏的人也不把我和顧堯當外人，還會尊敬的稱呼我∶“晏姑娘。”
回了房間以後，我見了甘夫人，甘懷安來跟她說了今天甘衍在大家面前的事兒，甘懷安明明覺得欣慰，卻不敢在甘衍面前說，怕他因此變得得意忘形。
“晏姑娘，你對衍兒有何看法？”
我對甘衍的看法，他真的很貪玩，還喜歡捉弄人，不過捉弄人這事兒，也只是對跟他差不多年紀的人。
甘衍身上有股天生的反叛勁兒，這倒令我十分佩服。于是我說∶“他很聰明，會的東西很多，只是不太擅長表現出來。到了不得不展現的時候，又胸有成竹，是我見過的很厲害的人。”
少年發現少女在母親房間裏，便停下來聽聽她們的談話，他的眼眸逐漸低垂下來，不知怎的，少女這樣評價他，他竟覺得有些歡喜。
少女從房間裏走了出來，他連忙躲到一旁。
甘夫人每天都讓人給我和顧堯準備好吃的。我有時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為了好吃的才去幫忙的。
晚點兒的時候，房門被敲響了。是甘衍，他手上端着一個熱氣騰騰的水盆。
他沖我笑了笑∶“晏姑娘。”
我十分不解地看着他∶“你這是？”
“洗腳用的。”
“不用了，我和小堯兒已經洗過了。”
“不是你的，是我的。”甘衍把洗腳水放到地上。
“你，洗腳，在這裏？”什麽鬼？
甘衍點了點頭∶“晏姑娘，你是不是忘了，我們今天玩了一個游戲，你輸了。”
他中途跑掉了，是我把他帶回來的，這樣也能作數嗎？
“你怎麽知道我不是先回來了，再去找你的？我其實比你先回來，輸了的人是你。”
“晏姑娘可能證明自己說的不是假話？那時候，甘府可有什麽人見過晏姑娘，能為晏姑娘證明？若是沒有，那便不能作數。”
甘衍一點兒都不好騙。
甘衍坐在椅子上，把鞋子脫了，然後光着腳。“晏姑娘，請吧。”
竟然讓我洗腳。我是倒了什麽黴遇上這個家夥，關鍵他還用着顧堯的臉，真是氣死了。
顧堯死命拉着我∶“不要。”
“晏姑娘，不樂意嗎？看來你們修仙之人也不全然是可信之人。甘某有些心寒呢。”
洗個腳的事兒，也能把這麽大的帽子扣我頭上，我承受不起。
真幫他洗，我又不願，怎麽辦呢？
“我淩雲派有規矩，凡派內人士，不能随便跟外人有身體接觸，洗腳這種事是違反規矩的。若違了規矩，我将受到嚴厲的懲罰。所以甘公子，并非我不願，屬實是門派不允許。”
這聽來聽去的意思不就是不願意嗎，罷了，他也只是鬧着玩的。
“既然晏姑娘派規如此，我若執意讓晏姑娘幫我洗腳，倒有些故意為難了。”
嗯，對，所以你快走吧。我默默在心裏吶喊。
甘衍把鞋穿了回去，然後把洗腳水端走了。
我松了一口氣，想讓我幫忙洗腳，白日做夢。
“小七，你們玩的什麽游戲？”
“甘衍今天偷跑出去了，我想把他帶回來，他說要比比我和他誰先回來。結果甘衍把我騙着回來以後，自己去了寺廟。他老是做些無聊透頂的事情。”
我看了看顧堯，還好顧堯并不像他們這樣。
我抱住顧堯，手忍不住輕輕捏了捏他的臉蛋。“宿主，好可愛啊。”
“小七……喜歡這個樣子的我嗎？”
我點了點頭。
“那以後……”
以後，以後幹嘛，都不變回來了？我打斷了顧堯的話，“宿主那麽可愛，任誰都會喜歡的。不過，小七還是喜歡宿主變大了的樣子。”
小家夥很喜歡他啊，不能讓那些長着他臉的人迷惑到她。“宿主會努力變回來的。”他拍着胸脯胸有成竹道。
甘衍和甘懷安的矛盾減少了很多，甘府裏的人說他們很久沒見到如此和諧的情況了。
第二天，甘衍沒有跑出去，他在書房裏待了很長時間，我攬了送飯的差事，以送飯為借口去看他。
“晏姑娘，就這麽喜歡看我？不知道那位小兄弟知道了會怎麽樣。”
“大概會笑你自作多情。”
甘衍的臉一下黑了，我連忙出了房間，生怕他找事情報複。
自作多情？他聽着這話莫名有些不舒服。
我下午去送飯的時候，喊了幾聲甘衍，他沒應我，我就把門推開了，他竟然看着書睡着了。
我把他蓋在臉上的書拿了下來，怎麽還是有圖案的？我翻了幾頁，這居然是……他怎麽能看這種書呢？不能讓他再看了，得找個地方藏起來。
手腕忽的被抓住了，我手上的書被甘衍搶了過去，“晏姑娘，你竟然……在看這種書？真是令甘某大吃一驚。”
明明是他自己在看，他竟然還倒打一耙，說是我看的。
“這種書不好找吧？想必甘公子動用了很多人際關系才能拿到一兩本，甘公子這般勤奮好學，甘夫人要是知道了想必會很欣慰。”
“別讓其他人知道。”甘衍的語氣突然軟了下來。
他在研究這些事，之後還會想要當和尚嗎？
“先不說這個了，快把飯吃了。”
甘衍吃飯的時候很安靜，聲音細微的像蠶，突然發現他好似很喜歡安靜，所以這些天做那麽多事，是覺得我擾了他清淨，想攆我走？
一個如此貪玩，并且玩的花樣百出的人竟然會向往別樣寧靜的生活，真是稀奇。
甘衍和甘家生意上的夥伴商讨了一下，有好幾個前輩很是信任他，他的方案提出來以後，立馬便給予支持讓他試着去做。
甘衍在這座城裏小範圍地方實踐了自己做出來的方案，取得了非常好的成效。甘懷安放下面子誇了他。甘衍沒有表現的有多開心，或許是習慣了被罵。對于他來說，那些東西已經不重要了。
事情往好的方向發展了，我和顧堯回到了客棧。我們也是時候去新的地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