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途38
換個形态?
不如就讓它換個形态。
我拿出總部給我配備的工具——超級錘頭,超級錘頭的質地可以随接觸對象而變化,然後朝雕像沖了過去。
錘頭敲在雕像的臉上,它的臉立即變了。我拿着敲太費勁兒了,索性多拿了幾個出來,然後用法術控制它們。
錘頭先把雕像的眼睛敲凹陷了。沒有眼睛,雕像看不見我們,只能瞎轉。
顧堯的雷電将雕像困住了。錘頭敲得越來越起勁兒。雕像的手指頭很快被敲沒了,變得跟機器貓一樣。
雕像被困着掙紮不得,突然仰面朝天,釋放出一股強大的力量,直直沖天而去。
不好,它要将這裏的結界打開。
我們立即施法制止它。
神山上突然出現巨大的光陣。
海岸邊上的人見了紛紛歡呼道∶“神明顯靈了!”
不少修仙的人禦劍往神山飛過去。不能飛的人,就坐上船過去。
少年見狀立即幻化成原型。
仙鶴沖天而起,掠過數以千計的人頭,發出一聲驚天鳴叫,而後神鳥真身顯現,寬闊雪翅揮灑萬丈光芒,一雙眼堅定且透着威嚴,屹立于海岸上,攔住了那些人的去路。
“不能過去!”
“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誰知道這次錯過了還要等多少年?快讓開,否則休怪我們那麽多人對你不客氣。”
“那個地方沒有神,你們之前遇到的根本不是神,只是有人在裝神弄鬼,你們不要執迷不悟了。”少年急切地告訴大家。
“你說沒有就沒有?那麽多人都曾親眼見過,誰有那麽大本領能騙所有人,連神的存在你也敢否認,你會遭到天譴的。”
少年勸不住他們,只能給師姐傳音。
“師姐,那些人要進來。”
怎麽他們這時候就要進來,不是還沒到拜神的時候嗎?
“仙鶴,不管用什麽方法,你一定要拖住他們。”
雕像沖不破結界,便換了個方法。它身上的一部分邪氣發散出去,飛到那兩個死了的人身上。
他們居然站了起來,面容猙獰地朝我們過來。
封亦見狀,快速騰起避開兩人的攻擊,眼疾手快的将玄木上的算命幡布收了起來,另換了一張幡布上去。
幡布攤開,其上描摹了兩個猙獰鬼差,冥界招魂使。
竟是招魂幡。
帆搖鈴響,亡魂聽令,速速退散。
封亦将手上的招魂幡推了出去,招魂幡在他們中間,他們立即迷失了方向,在原地打轉。
灰眼跳到我的肩膀上∶“仙子,你們這樣對付邪祟是不行的,這樣做頂多是讓它被暫時被封印住,它本身并未被完全消滅,很多年以後,它極有可能慢慢醒來,然後招致其他邪祟變得強大,從而給整個世界帶來災禍。”
灰眼說罷就飛到了雕像身前,它試着将雕像裏的邪祟拖拽出來。
僵持了半天,邪祟并未拖動分毫,它只能沮喪的飛回少女身邊。
“怎麽樣?有發現什麽嗎?”
“仙子,這雕像太邪門了,這邪祟跟雕像仿佛融為了一體。我抓不出來。”
為何會融為一體?
“這雕像與邪祟可能存在某種密切的關系,仙子,你知道這尊雕像塑的是何人嗎?”
我搖了搖頭,之前和顧堯來這裏的時候,只見到其餘幾尊雕像是完整的,且知道是那三個人的,而這尊雕像當時只修了一半,所以我并不知道究竟供奉的是何人。
會不會是術士自己?大費周章地修那麽大工程,只是為了把別人供起來,這得是多虔誠的信徒才能做到這份上。
雕像此時已經喪失了傷害我們的能力。顧堯就用一個陣法将其困在裏邊。
術士究竟想做什麽?
底下那個人還活着,他和術士已經往來了十幾年,說不定可以告訴我們。
我們幾個飛下樓閣。男子此時正倚着石頭殘喘着。
他的脖子上有道手印,衣服已經被抓爛了。眼看雕像的手要穿過他的胸膛,他只能從高樓上跳下來。
顧堯走到他身前的時候,男子連忙驚恐道∶“不要,不要殺我。”
封亦立即作勢∶“不想被殺,就老老實實告訴我們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男人頓了頓,知道事情瞞不住了,緩緩告知了我們整件事情的來由。
十幾年前,他們幾個丘山派的弟子一次出門游歷的時候,被城裏繁華所吸引,醉生于酒色當中,可太過奢靡的生活讓他們經不起花銷,三人又不想再繼續辛苦乏味的修煉生活,因而就相約一起賣弄技藝,利用所學法術裝神弄鬼。一開始他們這些修煉士的出現讓人覺得稀奇,吸引了不少人,靠着幫那些人做事收他們報酬。賺一筆錢就過活了一段逍遙日子,等到沒錢的時候又開始做這種事,如此循環往複過了幾年。
直到漸漸地出現了些無所求的人,他們幫那些人做事從來不收取錢財,就沒多少人願意來找他們了。他們離開門派的時候沒學多少本事,也不會變通,不能給那些人提供多大幫助,因而賺不了錢,錢花光了,連飯都吃不起。
此過程中他們遇見了從遙遠之地來尋找長生藥的術士。他們三人見他出手闊綽,就設計讓術士相信了他們真的本事高強。
他們因此和術士結識。
術士告訴他們,他要去尋找長生之法,還邀他們一起前去。
跟着術士,他們能吃飽喝足,若實在尋不到,他們到時候扔一些保顏長命的丹藥給術士,讓他活的肆意些便了了。結果在路上遇見了妖怪,他們跟妖怪打鬥的時候,掉下山崖誤入了一個荒村。
他們在荒村裏待了幾日,發現了一個洞穴,洞穴被石門堵着長滿了荒草,石門有些碎裂,他們探着腦袋往裏邊看的時候,覺着那洞穴漆黑無比甚是可怕,可術士卻執意要進去看看,三人就使力将石門移開了,和術士一起進了洞穴裏。
術士在路上的時候,都躲在他們幾個人的身後,由他們三護着,進了這洞穴裏,卻一點兒不怕,舉着火把就往裏頭走。他們三個為了護他安全只能硬着頭皮跟了進去。洞穴裏倒是寬敞,幾個人并排走也不是問題。
他們拿着火把邊走邊看,洞穴裏的牆面黑乎乎的,像是曾經發生過大火一樣。往裏走些路,牆上竟鑲嵌着人的骸骨,有些骸骨焦黑不堪。
再往裏走就到頭了,術士就拿着火把在最後的地帶轉了轉。
“渠兄(術士原名渠礽),這裏那麽多死人看着我們。我背後一股涼意。咱哥幾個看了半天了,也沒發現這地方有什麽稀奇的,我們趕緊出去吧。”
術士聽了老三的話朝他走了過去。
老三見術士沉着臉連忙閉了嘴。術士示意他讓開,他哼了一聲,轉去了其他地方,對着焦黑的牆壁吐苦水。
“長生,長生,我看這長生就是不切實際的東西。千百年來能做到長生的除了那幾個飛升的哪還有人,為了修成仙,過着根本不是人過的日子,好不容易修成仙,也不見得他們就無憂無慮逍遙自在了,反倒過得更不像是人了。活得越久越遭罪,你還求它做什麽?”
渠礽完全沒有理會他,開始摸索起牆壁來。
老三接着發牢騷∶
“都說做人是躺辛苦差事,我們為什麽是凡人?有個說法不是說那天上的神啊,仙啊的,犯了錯被罰到地上來了,本來該叫犯人的,為了好聽些才變成了凡人。這世間的人都相當于坐着牢呢,你,我,世上千千萬萬的人那可都是“犯人”,你怎麽還盼望着多坐會牢呢?
這大概也是有些老者為何要說人之初,性本惡,可不就是嘛,因為咱啊都是犯人。既然都是犯人這不說明咱做人的時候再幹淨,非人時也不怎麽樣嗎?人世做成什麽樣如何就能決定得了其他。何不随心所欲些?偏求些虛妄的東西有何用?
若我是那看管犯人的,知道這些人是犯了錯的,我肯定嚴加看管,哪還容他們胡作非為。
可有些人他就是能夠胡作非為,幹些燒殺搶掠的事。偏偏這些人的報應又總是來得遲,得到的結果也不過是一死。為啥呀?因為人家,權當是看一群犯人之間相互争鬥,橫豎是一犯人,你是善是惡,是強是弱,位高位低,長存短留,人家壓根不在乎。人家都不在乎,你在乎這不胡鬧嗎?我看不如閑閑散散,順他心意。
你往前往後多看看,衆多情況皆是如此,命長正确與否你壓根評判不了。人不長生便是如此,長生了又該如何,豈不将人世因果這張巨網弄得更亂。世上很多事情是完全沒有道理的,長生到底是好還是不好,誰能說得清?
所以,我打一開始就沒盼望過長生,不牽挂別人,也不讓別人牽挂我,來回一身輕松豈不樂哉?”
術士忽略了老三自說自話,粗粝的指尖沿着牆面摸索,連那些屍骨也不放過,不禁讓他們其餘幾人摸不着頭腦。
然而沒過一會兒,術士突然歡喜起來,讓他們幾個快把牆面挖開。
老三見術士的歡喜模樣,湊近了牆面一看,上手摸了摸∶渠兄,也沒看出這有啥不一樣的啊?
老二連忙招呼他道∶“大哥讓咱做啥,咱就做啥,大哥讓我們挖,自然有他的道理。”
老三雖覺無奈,可還是順從的開始行動起來。
三個人連忙拿起工具對着洞穴開挖,不一會兒,他們就将一具屍骨挖了出來。老三一碰那屍骨,竟驚叫起來∶“這死人骨頭怎跟埋在雪地裏一樣,那生冷。”
幾個人把屍骨放到地上後,連忙呼了呼自己的手,迅速離遠了些。屍骨着實生冷,哪怕冬天也沒有這般冷過。幾人自然有些忍受不住。
只有這具牆裏的屍體因為被冰凍着所以屍身完好,這裏的其他屍體都被難以想象的大火燒了。屍體引起了師兄弟三人的注意。
牆上露出一個大骷髅,術士靠近看了看,發現了一些瓶瓶罐罐,待三人緩了會兒,又招呼他們過來把這些東西搬出去。
“藏在這種隐蔽的地方,莫不是這些人的什麽寶貝?”
老大猜測道。其他兩人聽了這話,搬東西的動作麻利了些,很快就将裏邊所有的瓶瓶罐罐搬了出來。
“這些東西怎麽看也不像值錢的寶貝。我們不會白忙活了吧?”
老三把罐子給了術士,術士拿起來看了一會兒,看不出什麽名堂,就把東西放到了地上。
那具冰凍的屍體化了些,可要完全化完,時間不夠了。
外頭老大的東西飛了進來。
“這火把快歇了,外邊天也漸黑了,這裏也不透氣,我們要不先出去,等明日再過來。”
老三看了看自己的火把。“我這火把歇了,你們的火把也撐不了多久了,一會兒火把全熄了,就什麽都看不清了,我們不妨先出去?”
他們紛紛望着渠礽,希望他說句話給個指示。
術士拿了一罐東西到手上,然後讓大家一起出去。
出了洞穴後,幾個人簡便吃了點兒,就躺下休息了。
天還沒亮的時候,老三就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發現是術士起來了,他迷迷糊糊問他怎麽這時候就起了。
術士說,他一晚上睡不着覺。想去洞穴裏看看。他們三個忙活了大半天,身體實在疲憊的緊,就沒跟着術士一塊去,繼續睡大覺。
等到天完全亮了,幾個人才進去裏邊。
到了昨日那地的時候,發現他們發現的那具屍體已經解凍了,凍着的是個穿着奇裝異服的姑娘。
“穿得這麽古怪,會不會是哪個地方的巫師?”
“這姑娘還挺漂亮的。”
老二老三在屍體旁邊議論。
“渠兄,你可有什麽發現?”
老大走過去問早就來到此處的術士。術士沒說什麽,只是讓他們将地上那些東西搬出去。
幾個人又勞累了好半天。
他們把東西都堆到了術士休息的那間屋子。老三不小心撞倒了一個罐子,只發現裏邊是一粒粒有顏色的東西。顏色那麽鮮豔,老三擔心是有毒的東西,連忙放了回去。他當時想着那女子是巫師,這大概是那個部落的丹藥之類的東西。
得到這些東西以後,術士就要回城了。
他們跟随着術士回了城,術士回了城以後,就把這些東西獻給了城主。
之後便發生了那些事情。
他們并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麽,只知道将整座城裏的人變成了不死人。然後術士就當上了城主,讓所有人聽命于他。
術士年紀大了,錯過了修煉的時機,術士執迷于長生,三人便隔三差五的飛去誅龍臺将自己的靈力傳送給他,并贈他一些駐顏強身的丹藥,維持他的生命。術士則把金銀給他們。他們再拿上術士給的東西出去逍遙快活,雙方做這種交易連續了近有十年。
長期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術士不知從哪裏得知,可以通過獲得人的信奉,來延長自己的壽命。而這個世界又恰好流行神明崇拜,術士便想了一個辦法,開始用大量人力物力財力來修煉雕像。只要讓人們相信真的有神明,一傳十,十傳百,傳播到世界各處,何愁沒有人信奉,那時他就可以“長生”了。
一開始修築的雕像是他們三個人的,修築好以後,術士仍覺不滿,想來神明原本無顏,他幹脆就差人将這最後一尊雕像照着自己的樣貌修築。
如此,裏面的殘魂八九不離十是術士的。
為了延長壽命,他策劃了那麽多事,整整花費了他三十年,當要實現的時候,卻因為穿靈不是尋常物,他駕馭不了,發生了變故從而功虧一篑。
術士對長生有執念,所以進了雕像。想要毀掉雕像,必須要斷了他的執念,讓他不再執着于此。只是要除去他這長達三十年甚或一生的執念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