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狗養貓手冊第 139 章 命途39

命途39

老三告訴了我們術士之前的事,之後我便陷入沉思。

人的執念竟是如此深重的東西,原以為人死了便對這塵世沒有念想了,可從術士這事看來,并非如此。即便他的身軀已經消散了,他的魂還固執的完成他生前想要做的事。不知為何,我的心驀地悲涼起來,真要生生斷了他這俗世執念,我倒覺得茫然了。

我這樣做了,仿佛是将那受傷之人的傷口掀開,讓其一遍遍經歷傷痛。此刻也才知曉并非所有入世之人都能坦然接受人終有一死的事實。我之後會不會也面臨這樣的事?那時候我又能否釋然?

男子突然察覺到少女投來的目光,他擡眸時,少女已将視線轉移了。

罷了,不想這些事了,眼下才是我該在意的。

“灰眼,你有什麽想法?”我看向灰眼,灰眼用灰呼呼的手掌撓了撓頭,語氣似是有些無奈。

“我們邪祟活的日子比人長,所以……灰眼不知那雕像裏的東西為何要追求長生。”

灰眼沒有這樣的體會,卻提出了個想法。灰眼覺着自己是邪祟,術士殘魂是邪物,他倆都是邪物,不如由他帶着術士的殘魂在霄雲殿裏接受淨化,若是将來有一天殘魂複蘇了,他必定很快即察覺到了,到時候叫人來對付就是。

灰眼本體原是那些金銀陪葬品,所以對金銀的感應力極強。方才顧堯将雕像困住時,他亦能感受裏面微乎其微的異物。我倒覺得這樣安排極好。而且以霄雲殿充沛的靈力,指不定能将殘魂淨化。

我們便計劃将雕像帶回霄雲殿。可當我們飛上閣樓的時候,卻發現雕像不見了。它都變成一團了,怎麽還能飛走?還是我們都沒注意的情況下。

“師姐,仙鶴拖不住了,他們要闖進來了。”

仙鶴突然傳來了聲音。

之前安排幫蒼如忙的幾個魔人倉皇飛到我們面前。他們身上被什麽東西割了幾道口,仿佛方才經歷了一番劇烈打鬥。

他們迅速跪到地上向我禀報了蒼如那邊發生的事情。

“我等奉尊主之命,守住不死城,不死城原本無事,可方才一陣刺耳的聲音從天上傳來,城裏很多人便發瘋了一樣全都從屋裏沖到街上,全都變了模樣,還與我等發生争執。在此過程中,蒼如城主不見了蹤跡,我等追尋無果特來向尊主禀報。”

不死人突然成這樣,按蒼如和封亦此前的說法,那是他們變異了,我們之前用了那麽多仙藥,按理說能撐到拜神的時間的,怎麽這會兒就發作了?

難道是有人能控制他們?那是誰?又為什麽這樣做?

仙鶴聽起來很着急,那些人快要闖進來了,再不解決這裏的問題,穿靈跑了出去就遭殃了。

我打算即刻回不死城看看。轉過身,卻發現不死城的方向黑壓壓的一片,細看卻不是什麽烏雲,而是密密麻麻的穿靈。它們還會飛的麽?

細看卻發現不是這樣,穿靈頭上有什麽金光閃閃的東西控制着他們才使他們這樣的,我調了調眼睛的視距,那金光閃閃的東西竟然就是雕像。

它竟然又複原了,剛才的敲打對它根本沒有用。

都怪我一時大意,讓它有了可乘之機。我拿上劍,準備飛往不死城和雕像決一死戰。

突然,那片黑壓壓的東西碎開了紛紛往地上墜去。雕像把那些穿靈都殺了?它為什麽要殺了它們?

我明顯感覺到雕像朝着我們過來了。

封亦的招魂幡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

“晏姑娘,那好像是那尊雕像,它似乎正朝着我們飛過來。”

它要做什麽?我的心不由得揪緊了。

顧堯不等它過來,一下飛了出去,同雕像打鬥起來。然而這次卻有些招架不住,雕像吸收了那些穿靈的力量,自身的力量變強了,顧堯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我們輪番與雕像打鬥,卻是徒增傷痕,雕像的攻擊力依舊強勁,它絲毫不覺得累。

看到那些魔族護在我面前,雕像似乎還想對他們動手,我只能上前阻止,然後讓魔族歸位。

雕像靠近我的一瞬,我發覺它的目光徹底紅了,竟有人能與雕像融為一體,然後借助其活動。

術士竟為自己創造了這樣一尊“活神像”,真真令我吃驚。

灰眼飛上前去,它變成了一團黑霧将雕像罩住了。雕像瞬時失了方向。可過了一會兒,那團黑霧的體積便變小了,它這是把灰眼給吸收了?

“仙子,我出不來!”

我身上沒帶什麽貴重東西,不能把灰眼吸引過來,連忙四處看了看,周圍有沒有什麽可以借用的東西。

很快我便想起,這裏除了有這尊雕像,還有為丘山三師兄弟修築的雕像也是用金子打造的。

我把雕像引到了殿內。然後用法術拖拽灰眼,僵持了一會兒,灰眼從雕像的身體裏出來了。它趴在我的肩膀上眼淚汪汪地看着我,有些被剛才的景象吓到了。

看着面前的金像,我突然想到,為何不用雕像去對付雕像?既然殘魂都能依托載體,我們又為何不可?

雕像撞破了結界,顧堯連忙飛出去攔住了它的去路。他們雙雙面對着懸在大海上方。

不遠處,仙鶴幻化的神鳥攔在前方。

“仙鶴,讓他們退開!”

我用魔族法術凝聚了很多火球,它們落到大海上,在海面蔓延,将外邊的人隔絕了。

仙鶴撲閃着翅膀示意人們後退。

“那是什麽東西?”

“不是說拜神嗎?那是什麽東西?我們的神仙呢?”

仙鶴告訴底下那些人∶“你們口中的神仙就是那尊怪物,你們若是要拜,我也不攔你們,一會兒被誤傷了,也是你們自作自受。”

雖然人們不知道雕像的情況,卻知道虛澤,見虛澤正與雕像争鬥,也不敢再上前,紛紛退到海岸上。

熊熊燃燒的火焰與海面相接,仿若那火是從海底冒出來形成的一片火海。

男子與雕像争鬥了一會兒,好不容易将雕像控制住了,雕像的口竟然張開了,緊接着雕像的嘴裏便發出了轟隆隆的聲音,好似從天上傳來的一樣。

雕像發出的梵音仿佛可以直擊靈魂,聽得有些讓人難受,我捂上耳朵,盡量隔絕聲音,往地上看的時候,卻發現地上的人全都痛苦不堪,我擔憂地看向顧堯,他還在奮力控制住雕像。

懸在空中的少年見地上那群人突然全跪了下來,他連忙飛往海岸。

“神啊,我們信仰你。”他們每個人都喃喃地說着這種話。

少年覺得奇怪,于是将自己隔絕梵音的咒法暫時撤了,企圖看看這些人到底經歷了什麽。

一陣梵音入耳,很快他便見周遭的環境變了,自己身處白茫茫的一片,他的面前有一個模樣與雕像相同,身姿偉岸到快要遮了整片天,且通身散發出金光的神明。

神明發出的光芒普照整片大地,他眼裏的光威嚴無比,震懾人心。少年一正視他的眼睛,雙腳便被這陣勢逼迫的雙腿打顫從而開始下跪。

少年不願拜,于是他的眼裏,鼻裏,耳朵,嘴裏都冒出血來。

“仙鶴哥哥!”

趕來神山的連鳶見仙鶴僵硬着身子不肯下跪,她連忙跑了過去,只見他七竅流血。

她連忙施展法術将梵音阻隔了。少年得以恢複過來。

仙鶴猛喘了幾口氣,而後明白過來這些人是怎麽一會兒事,因為那陣梵音,他們,全都被籠罩在渠礽的陰影裏當中!

仙鶴用傳音術告訴我他見到的景象。

渠礽竟然連虔誠的信仰都不要了,直接用這種方式,讓這些人提供信奉的力量給他。

獲得了衆人的信仰力,天漸漸黑了。

然而渠礽似乎還不知足,他想用這信仰的力量從世界超脫,不被世界束縛。

他又念了一段梵音,那梵音比之前力量更強,底下的人全都開始七竅流血,而後撲倒在地。

信仰原是可強迫的。

我和封亦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殿內的雕像運來,扔進了八卦熔爐裏。

現在有載體了,只需要将雕像鍛造成其他人即可。只是,應該鍛造成何人?

我施展了魔族術法,術法驅動之際,一股氣流從我的身上散發出去湧入大海,包圍了墜入其中的雕像,緊接着它們化為一片火紅将雕像侵吞,雕像漸漸融化了,變成了金色的液體随着氣焰在水中游走,仿若金龍。

灰眼站在我肩膀上,教我控金之術。它念一句,我念一句。

那些金色的液體很快團成了一團,我看了遠處的顧堯一眼,知道女主和我的想法一樣,随即便認真刻畫這雕像的模樣。

終于将雕像的樣貌刻畫好了。我松了口氣。

一尊金色雕像從盤旋海浪中徐徐升起,男子望了一眼,小家夥鑄的是他的雕像?

金子塑的顧堯太亮了,差點兒閃瞎我的眼。

我和灰眼試着控制雕像,卻發現一點兒不容易,操控雕像很費力,我運了一會兒,便有些控制不住,顧堯的雕像差點兒落入水中。

這時候,幾道閃電纏繞住雕像,是顧堯發出的閃電。顧堯将雕像控制住了。

顧堯的雕像與渠礽的雕像面對面。“顧堯”一開口,就将渠礽布下的梵音陣法破了。底下的人沒再像之前那樣痛苦不堪了。

少年收了之前撐起的巨大結界,将嘴角的鮮血擦掉了,看着海面上的景象眼裏露着擔憂。

我用傳音術和仙鶴傳話,希望他能幫忙積聚大家的力量。

“尊上正與假神做鬥争,大家相信他。”

顧堯的金像身上放了可以凝聚信仰的道具。

少年懸在空中,開始打坐,輸送自己信仰的力量。衆人見狀,紛紛效仿。

雕像散發出金光,光芒幾乎與日月争輝。完全蓋過了術士那尊雕像發出的光。

凝聚了信仰,顧堯操控起雕像來更加順利了,之後便是兩尊雕像之間的對抗。

源源不斷的信仰物化了,飄散在空中,朝着“顧堯”過去,“術士”伸手想吸收,卻是徒勞。他眼睜睜看着它們進入“顧堯”體內。

這樣下去,“顧堯”很快就能将術士“制服”住了。

衆人皆不安地看着空中兩尊抗衡的雕像。

我和灰眼計劃讓雕像展現無上神力,希望這樣能将術士吸引出來。

發現“顧堯”的信奉力遠遠超越了自己,“術士”警惕起來,它拉開了與“顧堯”的距離。緊接着,它将吸收來的力量釋放出去,似是想要占據顧堯那尊雕像的身體。術士拼死一試,自己也從雕像脫出,趁此機會,顧堯的陣法開始啓動,将脫出的殘魂全部困住了,強大的力量爆發,殘魂禁受不住,一點點破碎,消散了。

原本陰暗的天空一下亮堂了,終于解決了。

我們如釋重負。

海岸上的人紛紛跪拜起來。

“恭迎尊上。”

顧堯看着腳下的人擰了擰眉,他将雕像中凝聚的力量抽取出來,與一股從他手上釋放出的力量融合了,再讓它們發散,回到那些人的身體裏。

很快他們便站了起來,看了看我們,而後各自走開了。最後海岸上剩下仙鶴連鳶他倆朝我們招了招手。

兩尊尋常雕像墜入海底,灰眼也随之沒入海中。

“仙子,金子掉了,可惜。”既然這些金銀是不死城的人挖出來的,那就歸還給蒼如,希望能幫助他将整座城恢複原狀。

我和顧堯用法術将雕像撈了起來,暫時放回了廟宇,然後用仙法使其隔絕,以免有其他東西侵入雕像,又發生之前那樣的狀況。之後便一起趕往不死城。

路上,我問顧堯為什麽要阻止大家信仰他。他拯救了大家,所以大家對他産生了信仰,我覺得這是很正常的事,可是顧堯的舉動卻像是不想被大家信奉,他不僅阻止他們,還将自己的信仰發散了出去。

顧堯告訴我,他只是按照旨意做事情,大家該信仰的人不是他。而是那些為人類的發展做出貢獻的人。

很久之後,我才知道顧堯隸屬的機構以及整個體系的狀況,小世界的運轉,顧堯作為其中的一份子,奉行的也是他們的理念,他們信仰的高度遠不是我能夠企及的。顧堯後來沉睡的那幾年我一直在做的便是沿着他的腳步探尋,試圖追趕上他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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