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難新婦
顧堯沒再做噩夢了,身體漸漸恢複,我們也來到了雍州。
我帶着裴姚見了江家人。
“你這孩子,連親都不提,就把人家姑娘給帶回來了。”
楚母見到我和裴姚很是震驚,連忙問裴姚是哪家的姑娘,家住哪兒。
我就把實情告訴楚母,她推了推江思寧的胳膊,低聲問他∶“你可記得這戶人家?”
江父說了好幾個姓裴的出來,都與裴姚無關,最後他總算想起了個裴恒。
江父別過臉告訴楚母“人老實,就是容易被騙。”
裴家就是這樣破産的,裴恒心裏過不去氣死了,沒有裴恒撐腰,身為庶女的裴姚就被賣了出去用在貼補她弟弟娶妻上。
我只好告訴江父,讓他不要在裴姚面前提起這些事。
楚母知道裴姚無家可歸後,用帕子掩掩涕,“是個可憐孩子。”
楚母知道我要娶裴姚以後問了我許多問題。
“你愛她?”
我點點頭。
“願意與她成婚生子?”
我遲疑着點點頭。
“你要娶她,你得會照顧她,照顧整個家,照顧你們之後的孩子,你會嗎?”
聽起來好難。
“還請母親賜教。”
楚母将我從地上扶起來∶“願意學,是好事。成親前,家裏先住一個月,把這書看了。”
楚母遞給我一本書,書上密密麻麻記了很多內容,因為江斂有許多姐姐,她們大多會遇到這些事,楚母就寫了書交給她的女婿,讓這些女婿按照書上寫的照顧她的女兒。
每個女兒好吃好穿的不同,她也記在了上面,免得男人借口記不住。
楚母告訴我∶“母親不要求其他,來歷幹淨就好。既然下了決心要在一起,你可別做出一些事傷了人家姑娘的心,要就從一而終,切莫辜負了人家。”
我點點頭。
我看向江父,江父道∶“你母親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楚母同意江斂和裴姚一起,可她告訴我,江家有些長輩喜歡為難新婦,尤其是娘家不怎麽好的新婦,他們喜歡給新婦出一些難題。
前些日子,他們就以希望新婦給江家祈願為由,讓我表哥江晁的媳婦繡了一副龍鳳呈祥圖。
江家嫁出去個人,他們怎麽沒這些要求?
不出所料,我回江家的第二天,江府裏就來了許多人看熱鬧,仿佛嫁入江家的姑娘不是人,而是物件,可供他們随意點評,指指點點。
我不願顧堯讓他們見着,便讓他随時帶着面紗。
他們見了人後開始商議要裴姚給江家祈願,有人提出讓裴姚給江家畫幅畫,包含今天在場的所有人,寓意代代相傳。
這怎麽畫,江家有百來號人,所有人意味着她得把大家的相貌都記住。
“我看,就畫我們四個人好了。”
祖父,江父,我,再加一個親戚家的小孩。
“江斂,你抱個女孩兒像什麽話?”
有江家人質問我。
我旁邊就一個小妹妹,小男孩有些髒,我實在不願意抱。
他們嚷嚷着就要裴姚畫所有人。
“這是江家歷來的規矩,不能讓大家滿意,就不能進江家。”
“畫,我娘子為江家祈願是天大的好事,那我江家日後的豐盛是不是都可以歸結在我娘子身上?既如此,從今往後,你們都得對她三分敬,小孩兒見了要行禮,長輩見了免禮。”
江家那規矩一茬一茬的,我看了頭暈。
“這……”
方才叫嚷的聲音小了。
“此外,只是我娘子為江家祈願恐怕不妥,諸位也得為我家娘子祈願,祈願她無病無災,福壽雙全,萬事順意。”
“諸位如何啊?”
祖父朝我招了招手,“斂兒,過來。”
我向祖父走過去。
祖父坐在素輿,顫抖地從袖中掏出一個檀木做的盒子來,他讓江父替他打開,裏邊放着一對翡翠镯子。
“祖父有生之年見到斂兒成親,黃泉底下告訴你祖母,她也便安心了。”
祖母很寶貝江斂,要走的時候沒能看到江斂娶妻生子成了她的遺憾。
祖父招呼裴姚過來,顧堯站到我身旁。
祖父慈祥看着裴姚∶“老婆子昨夜托夢來了,她歡喜你進我們江家,這镯子你和江斂一人一只,你和斂兒兩夫妻要恩愛和睦,長長久久,團團圓圓。”
裴姚當即落下淚來,她在裴家都未有這種待遇。
祖父率先表了态,有幾個舅舅緊跟着也拿了東西給我。
“舅舅在這裏祝我大侄子……祝我侄媳……”
另外有幾個江家媳婦走過來拉着裴姚的手∶“我們幾個不重要,姑娘你就不用畫了,不過還是要祝姑娘你生活和睦,多子多福,笑口常開。”
裴姚握着她們的手∶“重要,大家都重要。”
這一下已經有二十多人了。
有的人直接把準備拿去賭錢的銀票塞到裴姚手裏。
“財源滾滾,財源滾滾。”
這人開了個頭,顧堯手裏被塞滿了東西,脖子上也挂滿了東西。
“生意興隆。”
男人都不提裴姚的名字,直接把祝福說了出來,沒有指向的祝福,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把她當成了許願的神,是在祝福自己。
只有女子會特意提到∶“祝姑娘……”
我本意并不是讓他們送東西,而是讓他們知難而退,各退一步,海闊天空,哪裏知道一個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硬是要摻和進來。
還有小孩子跑過來圍在裴姚身邊。“姐姐,給你糖,我祝姐姐永遠漂亮,姐姐能把我和你畫在一起嗎?”
裴姚的笑容極度尴尬。
“把我和姐姐畫在一起吧,我祝姐姐之後的寶寶個個聰明伶俐,沒有熊孩子調皮搗蛋。”
“姐姐畫我,畫我!”
果然這人好色是不分年紀的。
大家都給了祝福,顧堯這下是非畫不可了。
一百多號人,想想都累。
江家的親戚傍晚的時候走了。
“宿主,我好像搞砸了。”
顧堯疾步走到我面前去,向我伸出拳頭。
“你這樣是揍不到人的。”
“接着。”顧堯揚了揚嘴角。
我将手放在他的拳頭底下,顧堯攤開手心,一顆糖落到我手心裏。
“我嘗過了,很甜,你應該會喜歡。”
我将糖果放到嘴裏,好甜,和他的笑容一樣。
這時候,顧堯身後江家火紅的燈籠一盞接着一盞亮了起來,燈火綿延不絕,蔓延到遠處的山,燈火與那山峰上的月亮相接,江家夜裏原本這麽明亮嗎?
顧堯轉過身,一邊走一邊回頭∶“其實我今天挺開心的。”
我不禁笑了笑,要是他能一直這麽開心就好了。
我把一百來號江家人全都照了下來,為了拍一張集體照,我騙大家有蜜蜂,讓他們別動,否則會被蜜蜂蟄到。
雖然有他們的相片,可是要畫出來還是很難,而且需要很大的篇幅。
顧堯當晚就把每個人站的位置确認出來,我拿着卷軸拼接,一共拼接了4副,也就是他要畫一副由4副卷軸組成的畫,差不多四個我那麽高。
不得不說,這些人是會出難題的。
我一下萎靡不振從床上縮去地上。
“好難啊!成個親好難啊!”
顧堯聽了我的牢騷,淺淺笑了笑,将我從地上牽起來。
他就這樣欣然接受了,脾氣真好,要是我被這樣為難,這婚我就不結了。
“難吧。”顧堯挑了挑眉。
我重重點了點頭。
“那……小七給個機會,其他路都由我來走,好不好?”
“不好。”
我可忍不住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不朝着他跑。
“不好?”顧堯眯起一只眼。
“那樣太慢了,咱倆得跑起來才行。”
“這樣啊~”顧堯開心笑了起來。
那麽大的紙張,只能去找造紙的那些地方。
沒想到游戲裏還有造紙的原始工藝,我跟着這些手藝人,準備足夠大的框架,然後把做紙的材料放進去,等它成形,成了形後再取出晾幹,一系列流程過後,再做成卷軸。
卷軸有顧堯一只手臂那麽寬,在我手上,像拿了一根棍子。
紙張準備好了,筆是游戲方提供的,落筆可悔,顏色可以選擇。
東西都有了,顧堯開始作畫了。
我不想打擾他,就在一旁自己看書。
楚母交給我的書記了很多內容,簡直是一本女性必備寶典。
很多人體知識都被資料庫截取出去了,或許是總部覺得我是系統不用知道這些的緣故,又或是為了不讓我們知道人類的弱點,只有一些極基礎的,這些基礎的知識是為了讓我們能夠提供幫助或是避免傷害。
一天過去,整幅畫的大致輪廓已經畫出來了。僅看着輪廓我已經想象到大家在畫中是什麽模樣了。
夜裏光線較差,點蠟燭有風險,我就抱來了燈管。
原本是照畫的,不知怎的,那燈光照在了顧堯臉上。依稀記得,我用這樣的燈光看過顧堯的身子。
“小七……”
顧堯擡起頭望着我,那雙眼裏泛溢着星光。
我突然回過神來,慌亂把燈光挪到畫上。
我怎麽老是控制不住,一定是被江斂這家夥影響了。
[江斂,你又不收斂!]
我和顧堯的影子落到畫上,小黑飛去影子上,同影子玩。
它好像借我的影子親了親顧堯。
我故意遮住顧堯的影子,小黑悶悶不樂地轉過臉來,然後對着我的影子拳打腳踢。
教訓完了,它飛過來落在我肩膀上,專心致志地望着顧堯,目光比我還入神。
之後的幾天都是如此,顧堯專注地作畫,他已經把每個人穿的衣服畫好了,就差五官沒畫上了。
某天,我和往常一樣去幫顧堯照亮時,發現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或是太累了。
“辛苦了~”我湊在顧堯耳朵邊小聲道。
辛苦你那麽努力地奔向我。
我把顧堯抱去休息,握着他腰的時候,發現比我小了幾厘。
一定是前些日子總做噩夢,最近又要作畫,消耗了太多。
不能只有他一個人在付出,我也應當為他做些什麽。
游戲世界裏很多女孩子的嫁衣都是自己縫制的,把女子對愛情生活的美好祝願寄托在上面,也涵蓋着家裏人的期望。
如果我來做,就可以把我的祝福也寄托在上面。
楚母知道我在做衣服後,也幫着我做。她上回做的時候,還是幫江斂的幾位姐姐。
楚母囑咐我∶“如今你娶妻了,我這做母親的就可以少操勞一些,你幾個姐姐出嫁,遇到不順心的事可以趕回家裏同我訴苦,而你娘子不能,你定要多照顧她些,我之後也會告訴她我會把她當女兒看待。我遇到你父親時也沒有人家姑娘家的勇氣,你不要辜負了裴姚對你的期望,定要做個好丈夫,這也是母親這麽多年對你的期望。”
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