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試嫁衣
“你還有臉回來?”
一大早我就聽到楚母在訓斥人,走過去看的時候,發現是江照。
“阿照!”
我朝江照揮了揮手,我還擔憂他不能在我成親之前趕回來,這下好了。
少年聽見江斂的聲音,陰沉的面容驟然有了笑容,急切轉過身去。
他擡眼望着楚瓊秀∶“娘,我也是江家人,其他事情我不配就算了,我哥這麽重要的日子,我也不能來嗎?”
“阿照,你這時候回來真是太好了。”
楚母沒好臉色的看着江照,仿佛他是什麽十惡不赦的罪人。
“等你哥成了親,你就給我徹徹底底滾出江家。”
為什麽楚母對江照這麽大怒氣?
我還沒吃早飯,江照也沒吃,我先帶着他去吃飯。
路上,江照從懷裏掏出一塊玉,有些腼腆地告訴我∶“哥,這塊玉是我從朋友手上得到的,你成親我也沒什麽東西送,這塊玉就當做贈禮了。”
他穿的衣服很素,江斂雖在外求學,衣服材質卻是極好的,可江照卻穿着次等的衣裳,江照也比上回見到的時候瘦了不少,這些日子恐怕在外邊受了不少苦。
我拍了拍江照的肩膀∶“阿照有心了。”
也不知道江照與楚母有什麽隔閡,我問他,他也只是說楚母對他向來如此,或許是因為他母親吧。
楚母對大家都很好,為什麽容不下一個江照,如果容不下他,當年又怎麽會同意他進江家?
我實在不解,就去問了楚母。
“母親,你恨阿照的母親嗎?”
楚母反倒質問我∶“我為何恨她,一來,她出身卑微,沒我楚家的地位,二來,你父親也并不愛她,一個不幸的女人,我恨她做什麽?”
楚母說的是實話,江思寧發現自己犯了錯,當即便倉惶而歸,先是自罰,再是由她罰,兩個人同時因這事兒被折磨了幾個月,自那以後,江家就是楚母說了算。
江照母親當時拿了江思寧的錢就跑了,根本沒料到自己會懷孕,她甚至不知道江照是誰的孩子,沒辦法堕胎,就把江照生了下來,拉扯他長大,江照甚至在進入江家之前還找了其他人家,可他們都嫌他晦氣,且覺得多養一口人是累贅。
那個冬天是江家收留了他,給他改名字叫江照,盼他忘卻過去陰霾路,從此光明璀璨。
“我不恨他母親,我恨的是他江照。”楚母決絕地告訴我。
“為何?”
楚母捧着我的臉關切望着我∶“斂兒,你乖乖的,他江照什麽樣你都不要管,你做好你自己就夠了。”
楚母還是沒把她讨厭江照的原因告訴我。
我從楚母的房間退出去,走了一會兒,江照出現了,他走到我身邊來。
“哥……娘她……”少年眼裏滿是不安。
我告訴江照∶“阿照,不管娘怎麽看你,在我心裏你永遠是我弟弟。”
“對了,娘說,她不恨那個人,你也別太在意自己的出身,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決定的。”
希望江照能看開些,他因為出身的事卑微了許久。本該意氣風發的少年不應該被不好的出身埋葬。
顧堯聽說江照回來了,主動邀請江照,想把他畫上去。
“我也可以在這上面嗎?”江照知曉時,說話的聲音輕顫,仿佛有些受寵若驚。
顧堯點了點頭∶“當然。”
把江照也畫上後,這副代代相傳的圖就大功告成了,這才是江家,完完整整的江家。
我和顧堯把畫小心翼翼收好了。
“辛苦了~”
顧堯咧着嘴角笑得很開心,之後伸出手來要我抱他。
我把顧堯抱起來轉圈圈。
“對了,帶你去個地方。”
新娘的衣服已經繡好了,我已經迫不及待見到他穿上嫁衣的樣子了。
屋裏黑黑的,顧堯緊拽着我的手,那些噩夢,已經快讓他對黑暗有陰影了。
我将蠟燭點亮。發現顧堯捂着眼有些不敢看。
“睜眼吧。”
我低下身溫聲道,顧堯這才把手放下。
看見那些衣服的一瞬,他的眼睛猛然亮了。
男子走去那身鮮紅的嫁衣面前,手在嫁衣上輕輕摩挲,一針一線都是少女親手繡的。
顧堯走過來牽起我的手看了看,我不小心刺到幾次,上面竟然有烏黑的小點。
“肯定是畫畫的時候粘上的墨汁,你別碰,一會兒把你的手也弄髒了。”
我連忙将手背在身後。
顧堯的目光又落到那身嫁衣上。
“你要不要試試?看看合不合身,若是不合身,我再改一下。”我走去顧堯身邊,期待地望着他。
顧堯把衣服換上了,這一幕已經在我腦海裏閃現過無數次,所以真正看見的時候,我覺得似曾相識,卻還是禁不住感嘆他的漂亮。
還沒梳妝就這樣漂亮,我的心不禁開始躁動,小黑當即就闖了進來。
當我沉溺望着顧堯時,我的腦海一閃而過有人穿着白色婚紗的畫面。
那人是誰?
“小漂亮……”小黑呆呆望着顧堯,眼睛居然流淚了。它怎麽比我還激動?不知道的還以為顧堯是它什麽人。
“我要看着你們成親。”
“還有幾天就成親了,你到時候就能看到了。”
“到時候,我要接受培訓,看不到那麽重要的時刻,小漂亮,你就答應我。”
小黑祈求地看着我和顧堯。
小黑那麽喜歡顧堯,如果看不到它會很遺憾吧。
我立即将衣服換上了。
我咳嗽了聲,一人變換兩角兒,一個是司儀,一個是我。
顧堯先生,請問你願意與小七結為夫妻嗎?從今以後,無論貧困還是富有、健康還是疾病、一心一意、忠貞不渝地忠于她、保護她、珍惜她,你願意嗎
顧堯看着我,臉上的表情有些困惑。
不過,他還是配合我說了一句我願意。
未來某個時間節點∶
原本嘉賓寥寥無幾的禮堂裏,卻因為一對獨特的夫妻擠滿了圍觀的人。
高大的男子穿着白色的婚紗,而少女穿着新郎官的衣服。
可令衆人驚訝的卻是那個從進場開始就不曾開口,不曾有過動作的男子。
他就靜靜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仿若一個雕塑。
他的一舉一動仿佛都是少女在支撐他,支撐他們手牽着手,支撐他們一起步入婚禮的殿堂。
盡管吩咐過不用問男方,可司儀還是忘記了,他問了,結果男方沒有回應。
衆人驚訝于男方的沉默,以為他是不願意娶。
“顧堯先生……”
可當司儀問了幾次,衆人才發現一個驚人的事實,那男子不是不想回應,而是他根本無法回應。
哄鬧的禮堂頓時安靜下來,他們默默看着少女的舉動。
“還要繼續嗎?”司儀的聲音突然抱歉起來。
少女壓抑着悲傷,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候,男子的口中突然冒出一句∶“我……願意。”
在場所有人都聽見了,那蓋頭底下竟發出聲音。
那男子依舊一動不動,可他們又的确聽見了聲音。
“顧堯先生說他願意!那麽請問小七女士你……”
思念跨越時空,把未說的心意傳遞給我的愛人。
“我願意。”
“怎麽樣,怎麽樣?”把婚禮的情況演繹了一遍,我激動地問顧堯。
結果顧堯告訴我,我背誦的是現代婚禮的流程。
我和顧堯又按着古代的來了一遍。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我等着接下來的流程,可是遲遲沒有聲音,小黑怎麽不念了?
我疑惑望向小黑,只見它哭得稀裏嘩啦。
它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我将手放到它頭上揉了揉。
過了許久,它才不哭了,帶着哭腔嘀嘀咕咕∶“小漂亮竟然要嫁給你這種人,真替她不值……”
原來它是太在乎他了。
“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我和顧堯對拜之後,我将他扶了起來。
儀式完成,小黑高聲道∶“禮成!”
“就……好了嗎?”
怎麽那麽快,他有些意猶未盡。
顧堯依舊披着紅蓋頭。
“還沒好。”
我小心翼翼将顧堯的紅蓋頭掀開,見到底下的那張臉,意識竟有些恍惚,好似此前同顧堯經歷的都是一場幻夢。
太過美好的人,本身就像是幻夢。
我用力抱着顧堯。
顧堯愣了一會兒,也伸出手來抱我。
久許,顧堯擡起頭來∶“我終于……嫁給小七了。”
顧堯的蓋頭翻飛出去快掉落到地上了,小黑連忙頂着蓋頭,将蓋頭交還給顧堯,顧堯又把蓋頭戴在了我頭上。
我以為顧堯也要玩掀蓋頭的游戲,默默等着他,結果顧堯也鑽進了蓋頭,不知是不是蓋頭的緣故,我倆的臉好紅。
顧堯仰着笑臉,不一會兒,他踮起腳尖來,意圖親我。
嘴唇剛粘上,我就将蓋頭掀開了,慌張道了聲∶“別……”
這江斂的身子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一點兒就着,我根本控制不住!
我分不清他對裴姚是愛意還是□□,不管哪一個,他都沒有克制,由着自己被它們主導,讓我覺得顧堯随時都有可能被我傷害到。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要是顧堯也像江斂這樣,我早完了。
顧堯困惑望着我。
“小七不習慣用男孩子的身體親人。”
“那小七換回來的時候再親我。”顧堯斂着一只眸,模樣極其俏皮∶“還得天天親。”
那麽想被親,買條狗不就好了?可是仔細想想,家裏有一只就夠了,兩只肯定得臭氣熏天,我肯定是受不了的。
“宿主變成小錢錢我就答應你,巧克力也行,我指定抱着天天啃。”
顧堯笑了笑。
我和顧堯把衣服換下來,整理好後,回房休息。
倘若婚姻就是這樣,好像也沒我想象的那麽糟糕。
深夜,侍女從走廊經過的時候,忽而聽到屋子裏的動靜,她小心翼翼進了屋,原本置于架上的新娘服不知怎的放到了椅子上,仿佛那裏坐了個人,她把屋裏的燈點着的時候,那身衣服突然立了起來,紅蓋頭也懸在半空。
嫁衣和紅蓋頭緩緩朝她走來。
侍女瞧見這一幕,驚呼了一聲“鬼啊!”遂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