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斂尋妻
男子坐在床榻上,披着蓋頭,壓抑着內心的激動等人,門突然被打開了。
有人進屋了,可是腳步聲卻不像是少女的。
意識到有別的人進來了,他連忙将蓋頭掀了起來。
“江照?”
少年咧嘴笑了聲∶“裴姑娘,不,該稱你一聲嫂嫂,畢竟這是最後一次說這樣惡心的稱呼了。”
男子不解地看着少年。
少年立即閃現到了床邊,他把手放在少女的脖子上緊緊握着她的頸∶“裴姚,你為什麽不好好待在謝家?為什麽要遇見我哥,為什麽要把他從我身邊奪走?”
少女頓時覺得有些呼吸困難,拼了命地想從少年手裏掙脫。
“任何人都別想沾染我哥,他是我的!”
“你原本可以安分做個小妾,平淡度過一身,可你偏偏要選擇那麽波折的一條道,去追求你那什麽……自由?你又不是鳳凰,憑什麽要求天上的龍來應你,我哥這樣的,你配不上。”
“既然你那麽不安分,那我便帶你去你該去的地方。”
大蛇裹着少女,尾巴載着少年來到了一處荒郊野外。
那裏有一群乞丐。
少女被少年搖醒了。
“嫂嫂……”
男子睜開眼發現江照裝出一副乖巧的笑容,慌張看了看四周。
“這裏是哪兒?”
“這裏之前是什麽地方不重要,但這裏之後會成為你的家。”
少年捧着他的臉,指了指不遠處那些乞丐∶“嫂嫂,你快看啊,你的丈夫。”
少年随手指了一個乞丐強迫他看着。
“不是。”男子不住地搖頭。
“我說是就是,裴姚,他們才是适合你的人,而不是我哥。”
“嫂嫂,你不挑一個嗎?你不挑一個的話,我就讓他們都過來了。”
“不要!”
少年狡黠的一笑,将少女重重扔在地上。
“裴姑娘,好好享受你的洞房花燭吧,我不會把你這麽狼狽的模樣告訴我哥,我只會告訴他你回家了,在他心裏,你還是那個幹淨漂亮的裴姚。”
“哈哈哈……”少年仰天笑了起來。
“新婚快樂!”
少年乘上蛇,在空中燃了一枚禮花,乞丐像聽到了信號一樣,連忙尋找散發着飯香的地方。
那些乞丐紛紛朝她圍過來,少女怯怕地往後退。
顧堯在哪兒啊?
整個雍州江家最大,乞丐全都被帶到了一處去,我立即架着馬往那地方趕。
一邊趕路,我的腦海中邊浮現出很多沒見過的畫面,這些都是什麽,不是說江斂和裴姚的結局是好的嗎?
成親之日,江照幫助謝家的人把裴姚抓住了。
裴姚跑了,謝老爺子也死了,裴姚的弟弟好賭,把謝家給的聘禮全賠了,聘禮收不回來,謝家人不肯善罷甘休,要麽裴家把房留下走人,要麽把裴姚找回來。
謝老爺的兒子見過裴姚,便要人把裴姚抓回來,老爺死了還有兒子,她一樣可以嫁。
裴姚被抓回去後,險些被裴母和她弟弟打死。
欺負她過後,又哭着求她嫁出去,否則他們娘倆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裴姚滿身傷痕嫁去了謝家。
她出嫁那天,馬不停蹄趕到江州的江斂把花轎攔住了。
“姚姚,我找到你了,跟我回去吧。”
可是裴姚并不認他,因為江照告訴她,他哥哥娶她只是想要個孩子罷了,等生了孩子後便會休掉她,他把江斂說成一個大爛人,還将這些年替江斂做的畫給裴姚看。
裴姚覺得江斂可怕,不肯跟他離開。
裴姚不走,他便一路跟着她,一直跟着裴姚到了謝家,甚至在謝家面前大鬧。
江斂此舉觸了謝家黴頭,謝家找人把他打了一頓,江斂因此半死不活。裴姚怕他死了,終究忍不住站了出來。
她扔了蓋頭,朝地上的江斂跑過去,裴姚弟弟沒給他站起來的機會,江斂倒在血泊當中。
裴姚也被人拽了回去。
江斂被人拖走了,裴姚當晚自缢在婚房裏,新郎怕死,一看見屍體便讓下人把屍體擡走,扔得越遠越好。裴姚被人抛屍後又醒了過來,她找到江斂的屍首,準備将他送回江家。
那天,江波異常兇猛,猛然一個浪頭,男子和少女就不見了身影,江面又變得風平浪靜。
我的眼淚不自覺滾了下來。
[江斂,不準哭,一會兒看不見路了。]
我迅速将馬騎到乞丐住的地方。
發現他們圍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麽,當即就把劍抽了出來。
“人呢?”
圍在一起的乞丐,聽到突如其來的厲聲質問,當即吓得退開去。
他們散開時,我發現地上躺着幾個乞丐,像是被什麽人傷了。
我找了其中一個乞丐問問情況∶“他們幾個怎麽回事兒?”
“方才大家都在搶飯吃,這幾個人非要去碰躺在那裏的姑娘,結果那姑娘是個妖怪,這幾個人一靠近就……飛了,飛得……比那棵樹還高。”
小乞丐朝我指了指一棵七八米的大樹。
妖怪,難道是小黑回來了?關鍵時刻總是它在保護顧堯。如果喜歡顧堯的人都能這樣保護他就好了。
“那你知不知道她之後去了哪兒?”
小乞丐說顧堯應當是往街上走了,因為她問了他。
我本想拿着銀兩酬謝小乞丐的,可又怕把東西給他後,那群人虎視眈眈。
“你還有家人嗎?”
小乞丐眼底流露出些許哀傷來。
“你想讀書嗎?”我問。
“讀書有飯吃嗎?”他揚起希冀的小臉來。
“有,書讀得好,不僅自己有飯吃,家裏人也有飯吃,大家都有飯吃,不會餓肚子。”我應聲道。
“那我想讀書。”
“好。”
我把小乞丐帶走了。
我沿着顧堯走過的路走,怕他遇到事走不動,在哪個地方突然倒下了。
一路上都沒有瞧見人,便繼續往街道上走。
小乞丐先被帶了回去。
白日一片火紅的繁華街道,夜裏那些紅綢帶依舊飄揚在空中。
“請問可有看見這樣一位姑娘?”
我拿着畫像四處問人,路人都說不曾看見。
方才就來街上替我尋人的那些衙役,這會兒見到我過來了立即向我禀報他們打探到的情況。
衙役已經将整條街都找過了,沒有發現裴姚的蹤跡,她也沒回江家。
到底去哪兒了?
我明明知道他在這世界有多危險,還偏偏留他一個人在屋內,我手裏的劍握緊了。
若是顧堯出了什麽意外,我絕不會原諒我自己。
劍突然不受我控制地抖動,随後往碼頭的方向指了指。
[江斂,是你嗎?]
那說書的說,有謝家的人來了雍州,意圖把她帶回去,也許是裴姚逃到街上的時候,他們發現她只有一個人,趁機把她擄走了。
好不容易從一個虎穴裏逃脫,又進了另一個虎口。
裴姚,怎麽那麽命苦?
江州路途遙遠,山路崎岖,水路要好走些,去江州,走水路是最好的選擇。
我立即趕往碼頭,借江家的勢力封鎖住江岸。
有的人開始鬧了∶“江少爺,大家做的都是小本生意,這些新鮮貨不早送出去可就壞了,你們江家是家大業大,虧點兒東西很快就能補回來,可我家下個月能不能吃飽肚子就指着這點兒東西能賣個好價錢,你是在要我們的命啊。”
漁民賣的東西要得就是一口新鮮,若是耽擱了,味道差了,別人就不買賬了。
我只好将東西買了下來,送給幫我找人的那些兄弟們吃。
漁民有了保障,便不鬧了,大船上有三姐帶着人上去尋了,聽說有人攜帶大批禁物進入雍州,她是奉命行事,正好和我撞一起了。
“喲,江公子,難得一見。今日公子在此,想是有要事前來。”
管碼頭的王珩舵主認出我來,還向他的兄弟們介紹我。
碼頭是江家的地盤,他們以為我過來是來監督的,所以對我畢恭畢敬。
“兄弟們,這位,江斂,往後你們得稱七爺。”
七爺?江斂不才二十幾嗎?
“七爺,有什麽事盡管吩咐這些手下。”
我拿着顧堯的畫像詢問這些在碼頭工作的腳夫。
“今日你們可曾見過這位姑娘?”
幾個人搖了搖頭。
“連記性好的都沒見過,七爺,你說這姑娘怕是沒來。”
或許是把裴姚打包起來了。
依稀記得那日說書的描述的那兩個外地人長什麽模樣。
“那你們可曾見過他們兩個?”
這下有人有印象了。
“是不是兩個外地口音的人,高的那個還袒露着一只膀子。”
“就是他們,他們去哪兒了?”我着急問道。
“他倆一個時辰前上了船,船已經出去了。”
一個時辰前?
顧堯豈不是已經被他們帶走了?
可惡。
看來我不得不去一趟江州。
江水波瀾,倒映着彎月,碼頭邊上亮起一盞盞大紅燈籠,将江水襯得熒亮泛紅。
王珩勸我明早再去,可我等不到那時候,顧堯也等不到。我執意要去,王珩便托人給我備艘好船,吩咐手底下掌舵的那些精英務必把我安全帶到江州。
準備船的時候,有個腳夫倉惶奔來湊在王珩耳邊說了幾句。
王珩臉色立即陰沉起來,想是發生了不好的事。
他沉聲告訴我∶“方才弟兄們在江邊順東西的時候,在江裏頭發現一具女屍。”
女屍,我莫名惶恐起來,不會的,一定不可能是顧堯。
我和王珩快速趕了過去。
腳夫們剛把船推出去,突然瞧見水面上浮着一個人,幾個人互相看了看,忙停下手上的事,快速游過去将人從水裏撈了出來。
将女子放到地上,他們扒開女子的頭發想看看是否能救,卻被底下那張可怖的臉吓得臉色發白。
一個人上去探了探女子的鼻息而後搖了搖頭。
“來個人去叫舵主。”
我和王珩抵達的時候,屍體已經被弟兄們放到了棧橋上。
“七爺……”
弟兄們告訴我這人死了,臉上爛了,擔憂我被屍體吓到,所以讓我不要靠近。
聽到熟悉的聲音,地上女子的手指開始動彈,瘦骨嶙峋的手指扣住木棧的縫,試圖爬起身來。
“詐……詐屍了!”
弟兄間有人突然大叫了一聲,而後紛紛退開去,讓我看清地上的女子。女子正朝着我的方向爬,她爬了幾步,艱難地把頭擡起來望着我。
看到這人,我的嘴唇不停哆嗦,哭亦不能,笑亦不能,只能壓抑着情緒告訴地上的人∶“找到你了,堯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