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時然我害得他
我快速朝顧堯跑過去。
少年一個健步，直接滑跪到地上，将地上的少女扶起來靠在自己肩上，而後緊緊抱着少女。
顧堯靠在我肩上，抱着我低聲哭泣。他以往難過卻從未哭出聲來，這次卻哭得那麽傷心，我的心髒突然間像被人揪着一樣，前所未有的窒息。
他的衣服濕漉漉的，又冰又冷，應是在江裏泡久了。我把顧堯抱起來，準備帶他回家。
“七爺，這位……”
王珩看着我跟顧堯，什麽話也沒多說，立即招呼身邊人，“快給七爺備輛馬車。”
很快，馬車就到了我和顧堯跟前。
王珩吩咐車夫把我們送到江府，還叮囑車夫千萬別耽擱事。
我道了聲謝，随即抱着顧堯走上馬車。
進了馬車後，顧堯才放開我，抱着濕冷的衣裳坐在一旁瑟瑟發抖。
“把濕衣服脫了。”我垂了下眼睫同顧堯示意。
顧堯對此有些猶豫。
“我衣服多可以勻你一件。”
我将裙擺提起來，給顧堯展示了一下，至少五件了。
顧堯這才點頭同意穿我的衣服。
我和顧堯開始背對背脫衣服。
我迅速将內裏穿着的一件紅色能保暖的衣裳脫了下來，遞給身後的顧堯。
等了許久他都沒接，我于是轉過身來。
他穿的衣服太繁瑣，才把最外層的衣服脫掉。
顧堯脫掉外衣就不打算脫了，偷偷轉過來瞅我。
發現我瞥着他，他又連忙轉過去身去。
“脫！”
每脫完一件，要等我說一句他才敢接着脫下一件。
“小七，這樣……可以了吧。”
顧堯把最裏頭的一層衣服褪了，還剩下貼身衣物沒脫。
臭狗子是怎麽忍受得了濕衣服的。
“不是還有嗎？”我低啞着聲問。
“不……不用脫了。”顧堯語氣聽着有些不安。
知道他在顧慮什麽，我努了努嘴角∶
“我保證不會讓任何人看到”，之後又學着狠人的腔調補充了句∶
“誰看了，我讓他賠你一雙眼睛。”
顧堯遲疑地把手放到衣服上，他再慢點兒，身上的衣服真幹了。
“從前面套的。”我遞了一件給顧堯，顧堯以為不用脫裏邊的衣服了，放松下來警惕，趁着這時，我從身後把他身上濕的掀了。
“小七……”
他顯是被我吓到了，手上的動作都停了，我又幫顧堯把衣服系上。
顧堯顫巍巍地想坐下來，我連忙把紅衣遞給他“還有一件。”
緊接着我就看着顧堯穿衣服，他的手一直在抖，眼睛沒看我也不知道在看哪兒，像是吓丢了魂。
我于是将手放在顧堯肩上輕輕拍了拍∶“冷靜點兒。”
顧堯看着我，似是在确認什麽。
久許，顧堯确認了，繃緊的神經緩和了些，抿唇望着我，眼裏漸又充滿了星星。
“腳擡起來點兒。”
我看了看車廂，彎下腰将顧堯落在地上的衣服撿起來，顧堯見狀連忙去拿其他的衣裳，小心翼翼将衣服抱在一起。
“小七，把衣服給我吧。”
顧堯祈求着望着我。
“我包一下。”
我用自己的外袍将顧堯的濕衣服包了起來，免得他用手拿着。
我把衣服包好之後，便默默打量顧堯。
僅僅一天，顧堯身上就發生那麽多坎坷事，早上顧堯還好好的，晚上臉上就多了條口子，是被那兩個人所傷的嗎？
少女看了他一會兒，目光忽的變得狠厲起來，他突然想到什麽，連忙用手去擦自己的臉。
顧堯開始拼命地揉臉，我坐不住了走去他身前擔憂問道∶“怎麽了？”
過了一會兒，顧堯把臉露給我看，而後甜甜沖我笑了笑∶“小七，我沒事兒。”
顧堯臉上的傷口竟然消失了，我的手立即捧上顧堯的臉認真看了看，這張臉美得毫無瑕疵，心裏頭立即有東西沉了下來，欣慰笑了笑。
好想知道他到底有多苦，但馬上要到江家了，于是努力把欲望忍了下去。
顧堯在另一邊坐着，目光時不時望向我，人在位置上挪來挪去，怎麽也安靜不下來。
“位置上有針嗎？”
顧堯抿了抿唇，一下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我困惑看着他，只見他腳步飛快地挪過來坐在我身旁。
企圖太明顯了，還沒等他有所動作，我便将人橫着攬起來抱在懷裏。
他原本只是想輕輕靠着小家夥的肩膀，可是沒想到被直接抱起來坐在了小家夥的腿上。
這姿勢那麽親昵嗎，他以前這樣抱她的時候也沒這樣覺得啊。
顧堯的身體有些僵硬，想是衣服穿少了，我現在脫不下衣服來，只好将人摟緊了些。
馬車停在了江家外邊。
我站了起來，然後囑咐顧堯∶“摟緊了，記得把包帶上。”
顧堯把東西拿好了，我便将其抱着從馬車上下來。
車夫眼瞅着我們兩個，眼神忽的晦暗不明，臉瞧着有些八卦的意味。
“明日記得來江家領賞。”我別過臉去同車夫說。
車夫朝我和顧堯揮了揮手∶“七爺，慢走啊！”
我把顧堯抱進府裏，發現大家都在等我，所以這會兒院子裏擠滿了人。不只有江家人，還有湊熱鬧的客人，他們有的人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被那麽多人看着，我心裏慌得一批，顧堯差點兒從我手上掉下去。
顧堯一下見到那麽多人，慌亂把臉埋了起來，“小七，人好多。”
我只好努力安撫他∶“別怕，大家沒惡意的。”
我已經對江照有陰影了，生怕他放了什麽東西在我婚房了，給我一個驚吓，便沒有抱顧堯去婚房，而是去了之前的屋子。
楚母不一會兒就帶着人過來，她輕撫着顧堯的手，而後抱着她，抱着抱着，眼角便流出淚來。
“孩子，你受苦了，我一定會收拾江照替你出了這口氣的。”
楚母怎麽知道是江照做的？
“母親，你已經知道了？”
“除了他，還有誰？”楚母忽而厲聲起來。
“斂兒，姚姚受了驚吓，母親準備了湯藥，你喂她喝下壓壓驚。等過幾日，她身體好些了，你們再做其他的事，今日先早些睡下吧，母親明日再來看你們。”
“多謝母親。”
楚母把東西留下後就帶人走了。
我喂顧堯喝藥，他的肚子咕嚕咕嚕叫起來。
今日還未進食什麽東西，還走了那麽多路。
我準備去拿點兒吃的來，可又怕極了把顧堯一個人落在屋裏。
[小黑！]
我喚了聲。
[剛開完會，你就叫我。]
“小漂亮！”小黑立即落到顧堯懷裏，變成了一只貓貓狀的東西在他懷裏蹭了蹭。
“小□□我照看一會兒小漂亮。”
“放心交給我！”
小黑饒有信心地向我保證，我才敢暫時離開一會兒。
少女走開後，他和懷裏黑黑的小家夥面面相觑。
不知怎的，他總覺得它有種親切感。
“小家夥？”男人試探叫了聲。
小黑貓的耳朵動了動。
“真的是小家夥啊，你這是……被炸黑了嗎？”
小黑貓沖他翻了個白眼。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會來，但還是謝謝你，謝謝你這段時間那麽保護我。”
小黑貓的耳朵又動了動，胡須微微上翹。
[你是不是想問未來的事？]
[嗯。]
[不告訴。]
男子抿了抿唇。
[沒關系。]
[告訴你一件即将要發生的事吧。]
男子期待地望向小黑貓。
[你要被吃掉了。]
小黑貓的表情突然壞壞的。
吃掉是什麽意思？他不解地看着它，只見小黑貓的頭轉向匆匆進屋來的少女。
男子的臉一下變得緋紅。
我去廚房找到了好些吃的，一進屋就發現顧堯紅着臉，他是不是剛剛被小黑輕薄了，可惡，還以為它能好好護着顧堯，結果防不勝防！
圍在顧堯身邊的就沒一個好人！
“你倆剛剛做什麽了？”我氣沖沖走了過去。
“你快讓小漂亮吃點兒東西，他現在又冷又餓。”
冷得嗎？
我抱着顧堯去桌子旁，他一邊吃東西，一邊把自己遭遇的那些事情告訴我們。
江照竟然做出這種事情來，原來真的有人可以對一個剛見面的人生出那麽大的恨意。
我越想越覺得害怕，濟州的那些事，他是否也參與其中，我這弟弟竟完全不同他表現得那般乖巧。
顧堯逃到街上去的時候，就是被那兩人抓了，他被他們帶去船上，他沒有辦法就跳水了，努力往回游，結果沉進水裏。
“小黑，這也是你幫的忙嗎？謝謝你。”我感激地望向小黑。
小黑貓和男子面面相觑，不明确是與不是。
“我決定了，小黑，我要把小漂亮寵物的這個身份讓給你，你可以一直守在小漂亮身邊了。”
顧堯吃東西的時候突然嗆咳了聲。
小黑替他拍了拍後背而後告訴我∶“笨蛋，小漂亮不需要寵物，他需要的是你。”
不做顧堯的寵物，可以做我的啊！我需要啊，一個可以任意變換形态的寵物誰不需要啊？
我的計劃泡湯了，努力挽救一下。
“小漂亮的親親，小漂亮親自幫忙洗澡澡，小漂亮那麽多獨家待遇，你都不想要了嗎？”
小黑的耳朵動了動，一下飛了起來，湊到顧堯眼前，朝顧堯撅起嘴來。
真惡心。
我一巴掌扇飛了。
“騙子！小氣鬼！”小黑落到床上氣得跺腳。
顧堯笑着撫摸了下小黑的腦袋，之後把氣急敗壞的小黑抱了起來。
江照出去了，江家都找遍了，也沒有發現他。
楚母極為憤懑∶“我看他能逃到哪兒去。”
我問楚母為何要趕江照走，楚母告訴我一個驚天大秘密。
“他心術不正，竟然惦記你。”
楚母竟也知曉了。
可我依舊表現的震驚∶“母親，這話什麽意思？”
楚母把許多年前發生的一件事說與我聽。
她本望他好好念書，所以請了專門的教書先生教他讀書寫字。可江照不務正業，學會了些東西寫的全是我的名兒。
孩子年紀小，她也想不到那處去。可後來她替他整理書卷的時候，竟發現江照畫了些不堪入目的東西。
“畫的是我？”
楚母捏緊了手，憤懑至極。當即就把那畫給撕了。
“他這些年可有給你寄過書信？”
楚母擔憂望着我。
我突然記起江斂濟州的書房裏有好些裸圖，嬷嬷也曾告訴我每次收到江家的來信時，江斂都會氣得摔東西，所以那些東西其實是江照送的？
後來，我再回到書房，發現書房裏不止有畫還有豔言。
江照給江斂的畫越發過分，甚至從一個人變成兩個人。
他企圖誘他堕落，沉迷。
幸有先生為友，江斂才不至于終日惶恐。
先生曾告誡我有血光之災，莫不是指的就是此事。
若我那日不回，江照沒有見到裴姚，便不會心生恨意，從而傷害她。
我突然覺得難以接受。是我害了顧堯，是我把這樣的危險帶到他身邊的。
我失魂落魄地走回去，路上難過極了，就蹲下身去。
都是因為我，讓顏蓁熟知我們的弱點，才會讓顧堯經歷這些完全不必要的波折。
一只手無聲地放到我肩膀上輕輕拍了拍，我緩緩擡起頭來，是顧堯。
小黑站在他肩膀上，他倆默默望着我。
“對不起……”
少女抱住男子抑制不住哭出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