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無聲第213章往事如煙
身不由己，卻是身不由己，她們皆為人婦，那麽大的一個家，怎麽可能說離開就離開，怎麽是說舍棄就能舍棄的呢。
朝晖夫人不知道雲裳與攝政王的關系究竟如何，但世間夫妻再不好也不過是一紙休書從此兩不想見，再好也好不過生死同眠。
朝晖夫人近兩年懂了許多，特別是當他們攀上新皇的高枝後，他變了，她也變了。他多了拒絕，她少了任性。
她也笑，很是理解，“話雖如此，既然來了怎麽也要多住些日子，南隋與北漠離得遠，下次再見面不知又是什麽時候了。”
雲裳笑着應下，至于到底什麽時候走，卻又不肯說個清楚。
幾人又說了幾句話，鳳蒼起身離開，顧将軍跟在身後準備恭送他，鳳蒼擡手阻止，看了眼雲裳，“朕還有幾句話同你說，送朕出去如何。”
顧将軍停下，也跟着去看雲裳，雲裳知他為難，想想住在他府中，也就答應了。
經過假山流水，精致的擺設在日光下熠熠生輝，他眼中最亮的景色，卻是她披肩黑發，流瀉至腰間，黑而細，直而軟，他手指發癢，控制不住想撫上去，讓那一頭的黑發占滿他的手，貼身感受她的觸感。
他喉結鼓動，忍下這股沖動。
“他待你如何？”他期待什麽樣的答案呢，鳳蒼也想知道，似乎好與不好都不是他喜歡的答案，
雲裳腳步微頓，妃色長裙在灼灼日光下豔麗得幾乎灼燒，耀眼生輝。
“好也不好。”
雲裳不怕他愧疚，也不怕他難受，甚至于，她不希望他好過，從始至終，她都不希望他好，從前如此，現在亦然，以後也是。
她給出模棱兩口的答案，果不然，鳳蒼面上浮現兩種矛盾的感情，愧疚與暗喜，兩種感情強烈撞擊，以至于他眉頭禁不住緊蹙，讷讷的許久說不出話來。
良久，他才整理好措辭，“若是你想回頭，會有人等你。”
他忐忑地看着她的反應，雲裳輕輕一笑，無所謂得傷人，“不用了，回頭太累，現在這樣也挺好。”
鳳蒼哂笑，一段路總有走完的時候，就如此刻他們到了府門前，他們都還有要走的路，但方向截然不同，他不會不顧一切留下，她更不會邁出了與他一起。
他認清了這個現實，跨出門檻與她面面相對，負手而立，姿态高貴，語氣平穩，“你回去吧。”
雲裳點頭，她自然是要回去的，不回去她能去那兒呢。
她轉身離開，沒有半分留戀，虧得她記性好，又是吃一塹長一智，還特別記仇，別人對她有一分不好，那便是以後十分的好也彌補不了的東西。
她徑直回到自己院中，抱起寧樂。寧樂已經有八個月大了，她還不會說話，只能咿咿呀呀咧着小嘴，她長了小乳牙，可以吃些綿軟的輔食，但雲裳也不敢給她多吃，怕她的小肚子消受不了。
逗着寧樂玩的時候，南宮浩也蹦跳着進來，面色紅潤，額邊冒着汗珠，一張小嘴嫣紅嫣紅的，只看那嘴還當是哪家的小姑娘。
雲裳知道他沒用膳，一邊逗着寧樂一邊問他，“要吃些什麽與廚房裏的說就好。”
不想南宮浩硬氣，挺起肉肉的小胸膛搖頭拒絕，“我吃了一個只果，今日不能再吃了。”
雲裳忍不住一笑，眼楮從寧樂身上移開，好笑地打量着他。
“真不吃？”
“不吃。”
“紅燒肉，炖豬蹄，糖醋裏脊，口水雞……”
“……我吃一點？”
雲裳淡定地繼續念着菜名，“紅豆酥，糯米餈，雲片糕，桂花腸……”
“上菜吧。”南宮浩擦擦口水，硬氣不過一刻鐘，當即沒出息地投降。
雲裳忍不住嘆氣，放下寧樂走到他的身邊，又恨鐵不成鋼地點點他的肉膀子，憤憤開腔，“這些別都想了，兩素一葷一甜點，自己好好掂量，哪些要，哪些不能要。”
胖，真是一件可以傷心八輩子的事，南宮浩如是想着，腳步虛浮地往外飄去，冷不丁地撞在一人身上，當即眼冒金星。
“誰沒長眼楮！”南宮浩脾氣從來不好，但他知道僞裝，知道在誰面前應該是什麽模樣。
被撞的人眉頭狠狠一皺，語氣不善，“南宮浩，你又在幹什麽。”
這聲音聽着熟悉，南宮浩摸着頭擡眼一看，哎呀媽，不好，吼錯人了，這可是府上的半個主人，嬸嬸親弟雲撤。
大丈夫能屈能伸，南宮浩舔着臉，态度瞬間軟和，“原來是雲撤哥啊，真是巧了，這樣都能撞到，看來是注定的緣分吶！”
緣分，誰才與他有什麽鬼了去的緣分。
雲撤嫌棄地後退一步，态度比之初見當日要差了許多。南宮浩目光一閃，随機沒臉沒皮地笑着往上蹭，“雲撤哥是要找嬸嬸麽？那你快去吧，我剛從她那裏出來，嬸嬸還捉弄了我呢，真是壞！”
雖說是捉弄，但其間親昵的意味不言而喻。雲撤冷哼一聲，繞過他徑直離開。
南宮浩眨眨眼，突兀一笑。
怎麽辦呢，好像被人嫌棄了呢。
算了算了，還是先去覓食吧，南宮浩摸摸肚子，決定自己要做個善良的胖子。
南宮浩餓着肚子去找食，而雲撤揣着顆快蹦出來的心，踏進了雲裳的房裏。
“大姐。”疏遠而忐忑。
雲裳輕輕應了聲，擡頭瞥了他眼，“來看看寧樂吧。”
他依言走過去，那個小小的人兒見着了他，咧開嘴又開始笑，笑得人心都軟了，連無處逃避的炎熱都成了心尖暖暖的愛意。他伸出食指勾起她的小手，嫩嫩的，軟軟的，世間最脆弱，也最惹人喜愛。
至少他喜歡極了。
雲裳面上帶笑，見他是真心的喜歡，心裏也欣慰幾分。
她在一旁看着他們，覺得血緣是最最神奇的事物。
“我比你們大五歲，當初娘親忙得沒時間看管你們，便由我帶着你們出去玩耍，那時你最會惹麻煩了……”
雲撤年紀小，性子皮，上樹捉鳥，下河摸魚，打架鬧脾氣，就沒一樣不是他曾經幹過的事。偏偏娘忙，她作為長姐不得不帶着他不讓他出去闖禍，但難免有看不住讓他跑出去惹禍的時候，娘打他一頓還得臭罵她一頓，她當時又惱他卻又心疼他，還是忍不住在晚上偷偷跑去安慰着蒙着被子哭的傻小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