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拔劍傷
董太妃榮寵後宮多年,也不是個會犯蠢的人,又怎麽會枉顧魏後的旨意,執意要去皇上面前尋個公道?
想來想去,恐怕是心虛不安,又受人慫恿,才冒着大逆不道的罪名,去皇上面前告了一狀。
董貴妃之所以會心虛,太子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還是與那李遠有關。
自雲依第一次做出此事後,他将那人的身份背景翻了個底朝天,意外發現其與董貴妃有染,才忍下殺心,堪堪住手。
李遠被刑部收押,刑部刑法最是惡毒,讓人說不了半句假話,董貴妃畏懼其說出與她不利的話,因而動了殺心,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但一切始作俑者,都歸于雲裳。
太子雙眼已然泛紅,二十幾年,錯把狼子野心的鳳蒼當作病貓蔑視,是他犯過最大的錯。
甚至,甚至……太子妃通奸,也是他們的計謀。
思及此,太子狠得入骨,他尊貴如斯,卻被人放在掌心玩弄!
拔劍怒對,“鳳蒼,你欺我,辱我,今日若不去父皇面前說清,定要讓你償還!”
虛張聲勢的惡語最讓人發笑,鳳蒼緩緩起身,腹部與劍尖轉眼不過一掌的距離。
“欺你?辱你?”鳳蒼慢慢逼近,“二十幾年來,究竟是誰在欺誰,誰在辱誰?”
“十歲時,你讓你貼身的太監将我推如湖中,救上來後發了整整三日的高燒,卻無處向人求個安慰,只知父皇親手為你折了紙鳶那笑聲,我至今難忘。”
“十五歲時,你看上我身邊的丫鬟,也是我心中所歡喜的丫鬟,你簡單一句話将她讨了去,第二日,便有人在湖中發現她的屍體,衣衫淩亂容顏俱毀。”
“雙十之年,你又奪走我欲娶之妻,雲依。如今我雖是瞧不上,但其中屈辱,你這高高在上的太子又怎麽會懂。”
一字一句,仿若泣血,但究其罪魁禍首,皆是皇上的偏愛縱容。
“所以……”鳳蒼驀地眼神發狠,身體狠狠一撞,鋒利的劍口生生切開,裂帛聲響,血湧如柱。
在太子驚詫恐懼的目光中,他緩緩道,“所以,我任你再欺我一次,餘生再無,你且好好體會。”
諸人驚呼,怎也想不到在這麽多雙眼楮之下,惠王竟敢如此大膽行事。
太子冷臉扔下手中的劍,轉身離去。棋差一招,他又輸了。
他知道恐怕他後腳才踏出王府的們,裏面的人就将商量如何給他安上不仁不義,不孝不悌之名,也許……
他不期然想到更壞的結果,腳步稍滞,随後又僵硬地漸行漸遠。
罷了,随他們如何,若是能将他就擊垮,他鳳卓認輸,若是不能——他定将一一奉還。
不出太子所想,雲裳簡單為鳳蒼上了藥,又拖了半柱香的時間,才派人去宮中請禦醫來治。
戲要演得逼真,鳳蒼此刻已然陷入昏厥,雙眉微寒微白。
待打點好一切,雲裳回到堂屋,親自為幾位倒了熱茶,幾人不得不賞臉喝下。
“諸位大人,今日之恩,來日必将以厚禮相報。”雲裳紅着眼,桃花眼泛着水光。
有人連稱承不起恩,“王妃言重了,我們幾人也做不得什麽事,如何與恩有關。”
語落又連忙道,“今日時辰不早了,我等還是告辭罷。”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幾位大人深知今日艱險,若留下指不定還有什麽更加兇險的事。
此刻只恨沒有長了雙翼飛出火海。
雲裳收了哭腔,眼睑上還挂着淚珠,語氣卻冰冷如霜,“大人未免太不厚道,王爺命懸一線。你等不僅不心憂其傷情,反倒是想早早離開,莫不是覺得我惠王府的人值不得相交?”
離開,脫身,早在他們踏入惠王府那一刻起便成了不可能的事。
“是以諸位大人,還不如在府裏坐坐,等着禦醫來了确定王爺傷情如何再行離開。”
幾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面色皆是難看。
等着禦醫來,誰知來得是否僅僅禦醫一人,若是跟來的還有刑部之人,又或是什麽清高傲岸的大人,那必定要追問他們一番。
到時如何說?是太子的劍不長眼沖撞了惠王也,還是惠王爺的身體不長眼沖撞了太子。
兩者一相比較,但凡是正常些的人,都覺着是前者,可偏偏惠王是個不正常的,偏偏撞上了太子的劍。
且不說他們說了實情讓人會不會覺得是偏幫太子,單單是在這惠王府中,他們說了實情還能不能活着走出去。
但想來惠王也沒那麽大的膽子,若是殺了他們,無疑是洩憤滅口,定然受到責罰。
就在幾人思緒萬千的當口,雲裳淺呷清茶,放下茶盞緩緩道,“你們将将也聽見了,我們王爺少時不幸,便發誓要為人中龍鳳,要作千萬人之上的尊貴者;若是當不得,便寧願命喪黃泉,孟婆橋上再拼個尊貴。”
如此直白,幾乎不給人選擇。
原念着惠王不敢,可惠王妃此番話下來,哪是不敢,分明就是無所不敢。怕是他們膽敢說出半句不利于惠王的話,惠王拼了那條命也要拉他們陪葬。
顧侍郎率先上前道,“我願與惠王共進退,太子仗着聖上的恩寵刺傷惠王,實在難忍。”
猶豫小會兒,剩下幾人紛紛道,“我等願與惠王共進退!”
雲裳滿意一笑,看來也不用唬他們茶中有毒這樣的瞎話。
雖說不是什麽上的了臺面的手段,但京中除昭輝夫人一家無人肯倒向惠王府,等日後就算奪得皇位,未免也能坐得上去。
芸芸衆口,最是難以調節。
不過多時,禦醫急色趕來,身後還有上次緣聚樓撞破太子宴請使臣的大人,蘇如清。
蘇如清,人如其名,為官奉行清廉之道,最見不得有人仗勢欺人,作威作福,危害四方。
蘇大人與一衆人守在病榻之外,隔着一扇屏風,只見禦醫的身影晃動,時不時輕籲幾聲。
雲裳挺直身板,神情無所哀苦愁怨,緊抿的嘴唇更像是在強忍悲傷。
蘇大人眉頭蹙得更緊,太子實在過分!
“明日上朝,希望太子的罪行你們一一禀告,莫要我又是唱一人的獨角戲。”
在腐敗的南隋,朝廷之上,能講實話,為民解憂的官僚實在少之又少。而這位蘇大人便是其中之一,每逢上朝,總得将朝上半數的人參個遍才算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