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皇上駕崩
“太子,你以為僅僅是父皇一句話,我便要讓你至此?你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我城外的兵士,不需我讓步如此。”
鳳蒼出聲嘲諷,太子也不惱怒,他撫着那口檀木棺材,精致的花紋,上百工匠的手藝,但人已死,棺材如何他又享受不得。
人之生死,你不曾帶來絲毫,也帶不走半分,如此想來,一生所受的痛苦都是在償還上一世的業障。
可偏偏,還是不舍。
他撫着那口棺材,自顧自地道,“皇位,你總是能得到的,但也得看是哪種法子。”
“你名聲不好,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若又留下篡位之名,怕是你窮極一生也洗不去的污名。”
“若是如此,我雖不能流芳百世,也好過你遺臭萬年。所以,若是能名正言順登上皇位,豈不是樂事一樁?”
太子神情恍惚,所有的話似乎早已在心中醞釀了千百遍,無疑,鳳蒼心動了,因為那一句名正言順。
先皇後恬不知恥陷害于他,如今她死了個幹淨,如何也還不得他清白,篡位之名,他是擔待不起了。
他雙手負背,望着太子的舉動,終是問道,“如何名正言順?”
金口已出,如覆水難收。
太子起身離開那口棺材,看着他的眼楮問道,“我自有個十全十美的法子,你只需說到底應不應下的我的要求。”
思忖片刻,鳳蒼點頭應下。
太子卻覺得此般也不甚穩妥,想了想道,“你讓雲裳進來,我想讓她也應下。”
比起鳳蒼毫無節操,太子隐隐是更加相信雲裳的,相信她不至于良心泯滅,視南隋安危而不顧。
雲裳進了殿中,本是最為親近的兄弟,卻如同她與雲依,恨不能将對方挫骨揚灰。
也不必拘泥于規矩,雲裳向太子淡淡點頭,眉眼間并沒有甚笑意。她離自己的目的越來越近,卻越來越空虛,如今只想所有的孽債早日還清,安然度過後半輩子。
她不想鬥了,不是鬥不動,而是在一次次陰謀詭計中,她漸漸看不懂了,她究竟是什麽模樣。
太子見她進來,才将三個要求一一複述,複又問道,“雲裳,我希望南隋有下一個百年。”
他如此懇切,越是讓雲裳心裏不安,同樣生而為人,他卻是與他們不同的。
可她屈屈一人,又如何能保證偌大的一個皇朝的百年,她終是怯懦,擔不起如此重責。
只能淡淡道,“盡力而為。”
她只能盡力而為了,南隋是她的國家,她何嘗不想能繁華邦盛,百年之後還有百年。
太子輕輕一笑,得了她這句應承,他便不負父皇所願。他轉身在棺材旁蹲下,按動其龍眼,棺材驀地敞開一四方的口,口中顯然是一卷黃色的聖旨。
瞳孔驀地一緊,鳳蒼雙拳緊握,眼楮死死地盯住,想不到,父皇還為他留了一手。
聖旨舒展開來,太子交于鳳蒼手中,“七日之後,我自然會離開,但聖旨上尚且缺少玉玺之印,所以,不要違背諾言,急着對我下手。”
鳳蒼面色一怔,瞬時難堪不少,雙眼掃過聖旨,不由陰沉道,“父皇,待你還真是極好。”
朕命數已盡,身無所憾,唯念天下大事與卓、蒼二子。而國不可一日無君,朕常惶恐後繼無人,是以今傳位于吾子鳳蒼,然太子鳳卓、惠王鳳蒼皆為朕骨肉。在時因天下之事常有忽視而疼惜不足,常懷愧,不敢為人父。故今皇即位,需憐惜手足,守孝悌之道,如此不負朕所重托……
他哪是對他的皇子們心存愧疚,分明是變相的威脅新任君主善待手足,而這聖旨,若是落入太子手中,怕是另外一副模樣。
其實不然,皇上本是空出鳳後一字,欲給太子留下一條後路,後深思許久,便覺不妥,因此拟寫兩份傳位诏書。囑咐太子若是鳳蒼強攻,就将此诏書傳給鳳蒼,若是鳳蒼無此意,則拿着有印章的诏書順然即位。
縱是鳳蒼有千百般不甘不願,也熬不過他們二人事先的謀劃,他臉色深沉,卻也将聖旨收下。
能避免篡位之名,也總是好的。
雲裳卻驀地輕松許多,屍骸遍野,不是她想見的。太子能保其性命,那是最好。
幾人出了殿外,因皇上駕崩不久,而太子與惠王似乎也達成了某種協定,因此在頭七之內,尚且無人明目張膽提出新君一事。
倒是與口谕不符的是,太子似乎做了甩手掌櫃,絲毫沒有儲君該有的模樣。他成日裏在鳳華宮與太元殿徘徊,收拾些先皇與先皇後常用的舊物,恐是思念至極,至今走不出喪親之痛。
與之截然相反的是,惠王忙裏忙外,忙着安排先皇後事,忙着處理後妃,忙着監管流程。
衆人心裏疑雲重重,但都耐心的等着,等着皇上這場舉國無雙的喪禮過後,再推開迷霧。
終于,在哀嚎啼哭聲之中,頭七已過,脫下一身缟素,鳳蒼也難得抽空回了府中。焦頭爛額的事先行放在一邊,再是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幾天幾夜不眠不休。
與雲裳一同從宮中回了府,不料将将踏入府門,一道豔麗的身影飛撲而來,頓時,鐵青了臉。
“成何體統!給本王滾下去!”胸腔吼得一震一震,雲裳揉揉耳朵,撇嘴退離三步。
蘭側妃被這番吼來,淚珠子斷了線似的怎麽也停不下來,哽咽抽泣道,“王爺,妾,妾身只是太過想念于你。”
女子家的小意溫柔,最是男人拒絕不了的東西,可如今她面前的男人,可不是雲裳的男人。
雲裳暗自笑笑,那可是要登基為皇的男人,怎麽會瞧得起上如此作态,又怎會沉溺在如此溫柔鄉中。
那一日升龍的惠王,果真是瞧不上如此模樣的,蹙眉厭惡道,“你如今身為側妃,也當向王妃學學,如何端個好儀态,莫要學那勾欄女子搔首弄姿,惹得人生厭!”
說罷,看向她那身顏色衣裳,眉頭不由得蹙得更緊,卻也将話壓在口中,并未多言。
萬萬不曾離了這般遠也被波及的雲裳,揚起笑意,對上那怨恨的目光。
蘭側妃羞憤難堪,倒也知曉王爺今日沒管閑事的心情,瘸着腳跟在兩人身後,不敢再說話。
那日她跪在書房外,而雲裳那賤人明知王爺不回府也不告知于她,害她苦苦跪了一夜,她原本想狀告雲裳欺辱她之事,如今也不得不擱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