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把你當奸臣你卻第 10 章

“陛下可別被顧玄蒼那小子給騙了。”

在顧玄茵讓詹夙徹查流言一事的第二日,齊王和梁王就進宮來看顧玄茵,孝期結束,宮裏可以擺宴了,顧玄茵就設宴招待兩位叔叔,派人去請越王世子顧玄蒼和溧陽郡主,卻得知顧玄蒼病了。顧玄茵只好派太醫去驿館瞧瞧。

“看着文文弱弱的,其實心機深的很。”齊王不屑道:“跟二王兄一模一樣。”喝了幾杯酒,齊王話就多了起來。

梁王看了三哥一眼,“三哥這就醉了。”

“我沒醉,”齊王看向顧玄茵,“臣是怕陛下被蒙蔽了,現在城中那些流言興許就是顧玄蒼讓人放出去的,然後賊喊捉賊。”

“玄蒼哥哥為何要這麽做?”顧玄茵不解問道。

“還不是為了他爹謀反,”齊王道:“越國天高皇帝遠,誰知道越王養了多少兵呢。”

“二叔不是病了嗎?”顧玄茵詫異,她這位三叔還真是敢說。

“三哥醉了,陛下別當真。”梁王打斷正欲給顧玄茵解釋的齊王,“臣先扶三哥下去休息吧。”

“你別攔着我,我沒醉。”齊王推開弟弟的手,“大侄女兒,三叔是把你當自家人才和你這麽說的,你可一定要小心。”

顧玄茵抿了口酒,含笑看着醉眼迷離的齊王和一臉無奈的梁王,她這兩個叔叔真是太會演了。“行行行,朕記載心裏了,時辰不早,朕叫人送二位叔叔回驿館去吧。”

“還有……還有那個詹夙,也不可信。”齊王借着酒勁,一股腦把想說的都說了出來。

梁王道:“三哥就是這樣,喝點酒就口不擇言,可是話說回來,酒後吐真言,三哥說的也沒錯,陛下可一定要當心。”

顧玄茵鄭重點頭,“朕都明白的,朕現在能信的也就只有二位叔叔了,還是那句話,咱們是一家人,一定要齊心協力。”

梁王見她神色認真,心裏方松了口氣,帶着喝得半醉的齊王出了宮,等回到驿館,本來醉的路都走不穩的齊王眼神卻格外清明。

“叫玄蒼那小子不聽我們的話,以為能全身而退,想得美,先把他和他那病秧子爹給解決了。”

梁王不屑地冷哼一聲,“他爹就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他能好到哪兒去,就算今兒陛下還沒全信,但一定有所懷疑了,到時候詹夙再把查到的證據呈上去,看顧玄蒼那小子還怎麽解釋。”

他拍了拍梁王的肩膀,說道:“三哥最後那句補得好,讓陛下知道我們和詹夙不是一夥的,到時候詹夙查出來的結果才更可信。”

齊王一笑,“那句話作用可不止于此,你看陛下身邊那個韓郎官,以前就是詹相府上的人,可見陛下對詹相還是有幾分信任的,我們早早提醒陛下,以便下一步計劃。”

提起下一步計劃,二人眼中都亮了亮,自從太子顧玄榮暴斃,他們就等着平章帝從宗室中選人繼承大統,可平章帝放着宗室的人不用,偏偏力排衆議立了個毛丫頭。

開什麽玩笑,顧玄茵一個小丫頭能頂個屁用,把江山交給她不就等于交給背後的劉家。高祖九死一生打下的江山,怎麽能就這樣輕易落到別人手中。

匡扶顧家天下,他們這些諸侯王責無旁貸,可他們的二哥越王卻是個最膽小怕事的,每次有點什麽事就稱病,這回說好了一起進京,結果又被騙了,只派了兩個孩子進京。

他們一開始還想拉攏顧玄蒼,怎麽說也是一家人,可顧玄蒼那小子跟他爹一樣,借着生病把他們派去的人全給拒了。

那小子既然這麽不識擡舉,他們也沒必要再顧念親情,索性先把越王父子除了,第二步便是詹夙,最後才是劉家和他們的侄女皇帝。

此時,驿館的另一間屋內,越王世子顧玄蒼面色蒼白地躺在床上,他的妹妹溧陽郡主坐在床邊,焦急道:“兄長,感覺好點了嗎?”

顧玄蒼伸手替妹妹擦了擦眼淚,“好多了。”

“太醫說,兄長這個病不宜出門,還是在屋中靜養吧。”溧陽郡主哽咽道。

“可是,我還有話想和陛下說。”顧玄蒼皺着眉,想起臨行前父王交代的那些話,他不由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很重。

“我去說,”溧陽郡主擦了擦眼淚,“兄長把父王交代的話都告訴我,我明日便進宮去找陛下。”

顧玄蒼看看才剛滿十三歲的妹妹,心念一轉,興許這些話妹妹說會更合适些。

翌日,溧陽郡主就由人帶着進了宣室殿。

這幾日朝堂上風平浪靜,詹夙去查流言一事也還沒有結果,顧玄茵便閑下來,要麽和韓景淵說話,要麽拾起放了許久的書随便翻幾頁。

聽說溧陽郡主一個人進宮了,她還有些意外,這位堂妹雖只比自己小了兩歲,但也不知為何,身量未足,看起來像是十歲出頭一樣。

溧陽見了顧玄茵,十分局促,行了禮後就像是只受驚的小動物一樣縮成一團,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盯着面前的茶盞,沒話了。

顧玄茵只好先開口:“你兄長呢?怎麽不和你一起進宮?”

“兄長哮症犯了,不能出門。”溧陽細聲細氣道。

顧玄茵是知道顧玄蒼有哮症的,才進京沒幾日,就已經犯了好幾次,“世子既然有這種病,王叔又何必讓他進京來,這不是遭罪麽。”她嘆息一聲,又問:“二叔的風濕嚴重嗎?朕讓太醫過去,不知能不能治好。”去越國報喪的人早就傳信回來給顧玄茵說了越王的情況,越王并非裝病,而是得了風濕,顧玄茵對這種病沒什麽概念,只以為是刮風下雨的時候關節疼。

聽她這麽問,溧陽的眼眶瞬間紅了,“風濕是治不好的。”

“這麽嚴重?”顧玄茵皺眉。

“這種病雖不致死,卻是極為難熬,父王前幾年還是偶爾關節疼,擦擦藥酒就好了,可這幾年越發嚴重,手指紅腫僵硬,已經不能握東西了。”溧陽想起父王那雙紅腫僵硬的手,心裏就針紮一般疼。

“怎麽不早說?”顧玄茵凝眉,“為何越國的長使和丞相從未提過此事。”她問完,又覺自己問了句蠢話,越王生病,大權自然落在了丞相和長使手裏,這麽好的事,人家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向朝廷說呢?

“高祖開國分封諸侯,一是為了顧氏兒孫共同治理這江山,二也是想讓我們顧家人能享受食邑,不必太過辛苦,卻不料,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她說着,又若有所思地停下來,深深地看了眼滿面淚痕的溧陽。

溧陽擡頭看了看自己這位皇帝堂姐,終于下定了決心,忽然“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臣女有一事想求陛下……”

顧玄茵忙起身去扶她,“快起來說。”

“臣女想替父王求個旨意,讓父王進京養病。”溧陽郡主哽咽道。

顧玄茵微微皺眉,“此事本朝還無先例,朕須得與臣公商議過後才能定。”

溧陽郡主哭得梨花帶雨,“太醫說……說父王再過幾年可能就無法行路了,臣女實在不忍看着父王就這樣癱瘓,就請陛下行行好,讓父王進京養病吧。”她一面說,一面回憶着兄長昨晚交代給她的話,兄長說:這是他們遠離那個蠻荒之地的唯一辦法。

“可你父王進京了,封地誰來管呢?你兄長身子也不好……”顧玄茵為難道。

溧陽哭着搖頭,“我們不要封地了,那個封地一點用都沒有。”她讨厭那個地方,氣候濕熱,民風彪悍,官員們表面上對父王恭恭敬敬,背後卻總在想辦法陷害父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顧玄茵拍了拍她的手臂,“好了好了,別哭了,朕一定會想個周全的辦法,不會讓二叔受苦的。”

她安慰了溧陽郡主幾句,又吩咐人在宮裏收拾間屋子,讓溧陽郡主住下來,“朕正想要個姐妹說話,你就留下來陪陪朕吧。”

溧陽郡主就這樣住進了未央宮,顧玄茵将她請旨一事與詹夙說了。

“這件事實在太巧合了,朕都有點不太相信,剛喊瞌睡就有人送枕頭似的,越王不會是另有所圖吧?”

詹夙見她緊皺眉頭,不由勾了勾唇,“不過是想保全自己罷了,陛下別忘了,越王是趙王的同胞兄弟,趙王謀反時,他就險些被牽連,之後更是小心翼翼,但先帝對他終究是心存芥蒂。”正因如此,先帝在位那麽多年,才會對越國的事情毫不關心,導致越國大權旁落,臣子大夫們都欺到了諸侯王的頭上。

他頓了頓,繼續解釋道:“眼下局勢,梁王、齊王瞧不上他,朝中又沒有能依靠的人,他也就只能依靠陛下您了。”

“他就不怕朕敗在梁王、齊王手底下?”顧玄茵問道。

“陛下就算敗了,也連累不到他身上,齊王頂多是給他安排個偏僻的封地自生自滅,若陛下勝了,他便是有功之臣,別的不敢說,至少溧陽郡主日後定會有個好歸宿。”

顧玄茵雙手托着下巴,嘆道:“溧陽确實是個可憐孩子,小小年紀千裏迢迢、身負重任而來。”

詹夙聽她這麽說,不知該嘆氣還是該笑,自己還是個孩子,居然還跟個小大人似的同情別人。

顧玄茵蹙眉,丞相看她這眼神,簡直和父皇神似。

詹夙還不知道,小姑娘已經把他和先帝比了。

二人正說話,就見銀霜拿着幾支開的正旺的栀子花,插在了窗下的花瓶裏。

顧玄茵于是問:“拿來的栀子花?”

“韓議郎摘的,說陛下喜歡栀子花的香味兒,讓奴婢擺在書房裏。”銀霜回道。

栀子花的味道濃郁,很快就在屋中彌漫開來,顧玄茵跑過去摸了摸,跟詹夙笑着誇道:“韓議郎心真細,上回朕只是随口誇了句栀子花的味道,他就記在心裏了。還有前幾天給朕帶進來的小糖人,朕喜歡……”

她眼睜睜看着詹夙的面色随着她的話沉了下來,心中納悶,誇你送來的人,怎麽還不高興了呢?

詹夙嚴肅道:“臣叫韓議郎入宮,是輔佐陛下處理政務的,不是陪着陛下玩的。”

顧玄茵小雞啄米一樣點頭,“是是是,政務也處理了的,”她說着往書案上一指,“這些奏書朕都看過了,有不懂的也問韓議郎了。”

詹夙說完又覺得自己的語氣太過嚴厲了,“臣不是不讓陛下玩,只是陛下眼下還有許多事要做,騎射功夫練了嗎?《資治通鑒》看完了嗎?”

“這些都是太傅該管的。”顧玄茵小聲嘀咕,這人未免太過分了,明明彼此心知肚明的事,為什麽還要裝作一本正經的教訓她。

詹夙聞言微微愣了一下,冷哼一聲,起身道:“是臣越俎代庖了,陛下勿怪。若無事,臣便告退了。”

還生氣了?還一生氣就走人?

普天之下也就只有這男人能做到了。顧玄茵瞪着一雙大眼睛盯了詹夙一瞬,感覺自己這皇帝當得和越王不相上下了,她鼻子有些酸,怕被他發現,只好轉過身,背對着他擺了擺手。

詹夙也說不上心裏那團火是哪兒來的,疾步出了殿門,見到韓景淵,瞪了他一眼,“晚上到我書房來。”

韓景淵晚上不當值,便去了詹夙的書房,見他神色冷然,不禁疑惑,“丞相怎麽了?”

“這些日子你在宮裏都做什麽了?”詹相冷冷看他,這幾日他忙着處理天兆一事,還沒抽出時間細問韓景淵宮中的事。

“沒什麽事,就是陪陛下說說話。”韓景淵如實道,登基大典過後,朝中風波不斷,卻都被自家丞相給攔了,到陛下那兒反而都是些容易處理的小事,陛下很快就能批閱完,其餘時間就是和周圍人聊聊天,看看書。

“就只是聊天?”詹夙眉頭緊鎖,他有些後悔了,不該叫韓景淵進宮的,這人太會哄小姑娘了,已然完全忘記韓景淵進宮前自己對他的囑咐和期許。

“下官有哪裏做得不對,丞相就直說吧。”韓景淵一頭霧水道。

“還給陛下帶糖人?摘栀子花?”詹夙面沉似水,“這是一個議郎應該做的嗎?”

韓景淵搖頭,“不是。”他頓了頓,忍不住辯駁道:“不是丞相讓下官哄着點陛下嗎?”

詹夙瞪他,自己這位心腹從前一向是聰明過人,與他心有靈犀,這次怎麽這麽笨?“不是這麽哄。”

“那是怎麽哄?”韓景淵不解。

詹夙煩躁地擺擺手,“算了,不用你哄了。”

韓景淵:“……”不用他哄,難道丞相要自己哄?

作者有話要說:韓景淵:“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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