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眨眼間到了除夕夜,自從嫁給燕殊之後,陶杳就再沒遇過糟心事,太後幾次想讓燕殊帶她進宮,都不了了之。
這次宮中的除夕宴,陶杳是怎麽都避不過去了。
懷了孩子,陶杳便不再把胭脂往臉上抹,便是她自己調制的那些花膏都能免則免。
如今她不過懷胎兩月,身材勻稱,甚至因為嫁了人,發育得比之前還好些,眼角銜着的喜色,旁人一眼便看得出她在燕王府中的日子定然過得十分不錯。
陶杳看着西洋鏡中自己清晰的面孔,摸了摸額前的桃花花钿,自從對自己的身份有所猜測之後,陶杳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是嫁給燕殊的喜悅還有燕王府舒心的日子讓她暫時忘卻了此前的擔憂。
若她真是亡國公主,按照電視劇或者小言的套路,她定然不可能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一生,什麽蕩氣回腸,卧薪嘗膽的,指不定就要強加在她身上。
不是她自嘲,自從她穿越而來,零零碎碎經歷的事情勉強能夠拼湊出的一部分事情的确讓她心生危機。
她是原主還好說,可她是異世之人,若不是嫁給了燕殊懷了孩子,她根本不會對這個世界生出歸屬感。
“王妃,秀坊趕制的衣袍送來了。”阿桃清脆的聲音在陶杳耳邊響起,将她飄了的思緒拉回來。
柔軟的綢緞,綿綿的內襯,可以輕易抓起的重量讓陶杳心中暗笑。
傲嬌燕王百般不願她進宮,可此前已推拒了好幾次,這次再沒推拒的道理,只好臭着一張臉讓秀坊的繡娘趕制出一件輕薄卻十分保暖的王妃衣袍,說是怕那一身命婦服壓壞她和寶寶。
陶杳想起他那日的模樣,嘴角的弧度越發深刻,虧他說得出來,不過那正一品親王妃的命婦服裏一層外一層,還是用金絲銀線繡制的,不重才怪。
陶杳估摸着整個大夏,也就只有燕殊有那個膽子私自改動正一品親王妃衣袍的規制了。
“王妃要不要試試,和宮裏送來的那身衣袍別無二致,卻格外輕薄,料子更是極為保暖,原來的那身全然比不得。”
“不必了,府中繡娘手藝了得,還能錯了尺寸不成”這換來換去的着實麻煩,如今不過晌午,離晚宴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她如今憊懶得很,不願意動來動去。
阿桃聽她這麽說,也不敢勉強,王妃如今還懷着小主子,不試便不試,累着可不好。
燕殊進來,正巧看到陶杳坐在左邊,随手就把一塊糕點塞進嘴裏,嘴裏的還沒吃完,手指又捏了一塊糕點。
“馬上用午膳了,莫要吃太多糕點。”小王妃前幾日吃多了糕點,晚間積食,可鬧得內院一陣人仰馬翻,燕殊冷汗都快要被抱着肚子喊疼的下吓出來。
大晚上的累得兩個老大夫頂着寒風來給她診脈,最後只得出‘積食’二字,讓燕殊松一口氣的同時又氣惱她不懂照顧自個兒身子。
都是要當母親的人了,還不注意着點,若是生下的小郡主和她一樣迷糊,輕易被人騙走了該如何是好
那日之後,燕殊便極為仔細她的飲食,桃夭身邊的丫鬟也全都耳提面命,不讓她吃太多糕點,可她如今又懷着身子,嘴饞的厲害,總能避過身邊的丫鬟,偷偷捏了糕點一口塞進嘴裏。
陶杳剛剛吞下嘴中的糕點,便聽燕殊的聲音傳來,手中一抖,被她捏在指尖的糕點頓時失去支撐,掉在地上,可憐的碎成了渣渣。
阿桃幾個連忙見到那碎在地上的糕點,唰的一聲跪下。
王爺幾次叮囑不可讓王妃食用過多糕點,王妃剛剛已經吃了幾小塊,阿角正要端下去,卻被其他事絆住了手腳,被王妃鑽了空子。
阿角想到那日陶杳喊痛的模樣,臉色唰的一下變了,煞白煞白的。
陶杳心虛的小眼神亂瞄,眼珠子一轉,連忙将雙手背在身後,朝燕殊小跑過去,走沒幾步,就被大步而來的燕殊結結實實的摟進懷裏,嘴中的撒嬌耍賴還沒出來,又是一聲‘訓斥’。
“懷着身子,跑什麽幾次叮囑要穩穩當當走路,忘了”
陶杳眼珠子一瞪,心中暗道一聲糟糕,多食糕點已是犯錯,如今錯上加錯,這說一不二的男人還指不定要怎麽教訓她。
陶杳連忙順着燕殊的力道依偎進他懷裏,嘴中嬌嬌, “瞧着王爺,心中歡喜,步子邁得打了下,下次再不敢了。”
她虛摟着燕王殿下的腰,手指卻不老實,連忙給跪在地上的丫鬟們打手勢。
她慣會撒嬌耍賴,這些日子,這樣的場景沒有十次也有八次,燕殊又哪裏會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将她作怪的小手包進手心,拉了回來,冷着臉道: “一人五板子。”
這哪裏使得她屋裏的丫鬟們可都是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哪經得起打若是打壞了,還怎麽嫁人!
陶杳連忙道: “不可,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焦急看着他的模樣,還算誠懇,燕殊卻無一絲心軟。
這小人兒仗着他平日裏舍不得罰她,如今她又懷了孩子,對他和大夫的叮囑總是當耳旁風,若不好好整治一番,哪會真對自個兒的身子上心
陶杳急了,她犯的錯,懲罰她可以,可懲罰她身邊的人,是什麽道理
“我真的不敢了。”懷了孩子,陶杳總覺得自己的淚腺好像又發育了些,眨眼便噙着淚珠子。
燕殊抹去她眼角的濕意,輕嘆一口氣, “乖些。”
她才十六便嫁給他為妻,本來就是個嬌嬌的小人兒,他和她計較什麽
燕殊輕輕吻了下陶杳的側臉,道: “今日可不罰,端看杳杳日後是否仔細自己身子,若是還犯,這次連同下次一并罰。”
陶杳眼角淚意頓減,連連點頭,連忙乖巧靠在燕殊的胸膛上,說道: “我乖的。”
瞧如今這模樣,是乖的。
燕殊撫了撫她的長發, “衣袍可送來了”
轉移話題,那就是不計較了,陶杳連忙拉人到軟塌上,跪在地上的丫鬟們也都退了個幹淨。
自從有孕,燕殊每日都會來和她一起用膳,晚間陶杳趴在燕殊懷中,也總是給他灌輸要陪孩子,孩子才會和他親,每日給他讀寫幼兒書籍,孩子生下來也會更聰明。
燕殊不知她哪來的這些觀念,卻也覺得她說得有理,再忙都會抽出時間來陪她和孩子。
晚宴的時間眨眼就到,陶杳換了端莊的王妃錦袍,梳了高髻,略施粉黛,陶杳摸着眉心的桃花花钿,想了想,還是将之遮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麽,陶杳心中有種奇怪的感覺,她總覺得今日會發生些什麽,可一直到了燕殊帶着她從除夕宴上早退,什麽也沒發生。
除夕宴上,燕殊時時刻刻看顧着陶杳,便是太後召見,他也寸步不離,慈寧宮中,陶杳明顯能感覺到空氣中僵硬的氣氛,她剛剛甚至感覺到燕殊在得知太後要召見她的時候,身上在那一瞬間迸發出來的寒意。
雖然一閃而逝,可陶杳還是敏感的感覺到了。
太後想要把陶杳叫到近前看看,燕殊卻冷着聲音道: “若是太後娘娘沒有其他事,臣便先帶王妃離開了,王妃前幾日身子不适,如今還沒緩過來,在外久待不好。”
話是客氣,可誰都能聽出他語氣中的疏離感,陶杳果然見到太後臉上的笑容僵住,雖然還沒勉強維持着,卻極為難看。
陶杳甚至懷疑太後會不會高聲叫人,将她和燕殊拉去天牢。
空氣中的靜默仿佛沉澱了渾濁的污泥,壓抑的讓人喘不過起來,陶杳感覺到了秋離嬷嬷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她知道秋離嬷嬷是想讓她說句話緩和這裏的氣氛。
可,燕殊才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親,她明知道他不喜歡呆在這,不喜歡太後,若是此刻開口,無疑是在幫太後說話,她是他的妻子,怎麽能站在他的對立面,幹着戳他心窩子的事
太後是尊貴可那又如何
燕殊才是她該考慮的人。
陶杳不說話,卻伸出手指勾住他的大掌,軟軟的力道給他無聲的支持。
燕殊将視線挪到她身上,見她面容俏麗,眉宇間卻隐含擔憂,心中狠狠一悸,竟然不管上首的太後,拉着陶杳出了慈寧宮。
陶杳驚訝非常,她甚至能夠感覺到太後落在她背上如芒的目光。
迎着料峭的寒風,陶杳将自己整只手塞進燕殊的掌心,忽然拉着他停下腳步。
燕殊停下步伐,臉上的冷意即便是寒風也要更遜一籌。
陶杳踮起腳尖,抽出放在他手心的手,慢慢摸上他的隆起的眉心,輕聲道: “莫要皺眉。”
這是他一貫的語氣,如今卻被她用嬌軟的聲音說出,有種滑稽的感覺。
燕殊感受不到任何滑稽,他壓着瞳仁看向陶杳,乍然将她摟進懷中,力道打得仿佛要把她揉進他的骨子裏。
陶杳感受他身上彌漫而起的一股感傷,不知緣由,只靜靜依偎在他懷中,任他抱着,良久了才道: “謹之,我們回去好不好我們回家,寶寶有些餓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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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應該會放大招,一章不行,兩章!
我在亂立flag,如果一章搞得定,那就沒有兩章哈~(來着手殘作者君的小聲逼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