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無聲第210章雲撤之志
将軍府院落別致，雖是将軍，也曾是知書懂禮的貴公子，所以将軍府的書香氣也濃重，特別是雲裳暫時居住的院裏，更是活脫脫的雅致小院。
院子裏幾人湊在一起，哭的哭，笑的笑，看熱鬧的也興致勃勃，伸頭探眼豎起耳朵觀察情況，被幾人中間的女子瞧見了，那咻的一眼，又吓得他們趕緊挺直端正，一本正經地仰着頭。
雲裳掃了周圍的下人一眼，見他們收回了看熱鬧的目光，這才輕咳幾聲，眼珠一轉，又瞟向幾人，輕飄飄一眼，讓人噤若寒蟬。
“這是雲撤雲淑。”她對南宮浩道，随後又轉向兩雙胞胎，“他是南宮浩，你們的……”
她頓了頓，一時也弄不清他們之間的關系，南宮浩叫她嬸嬸，而雲撤雲淑叫她長姐，那南宮浩該怎麽稱呼雲撤雲淑呢？
雲裳想了想，不負責道，“你們便以同輩相稱呼吧。”
雲撤雲淑對視一眼，雙方眼裏皆是怔愣，良久才無奈認弟，好吧，他們多了一白胖圓乎的弟弟。
“撤哥哥，淑姐姐～”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南宮浩軟軟一笑，嘴巴像抹了蜜似的。
雙胞胎頗為嫌棄地點點頭，雲淑沒忍住還是道，“我在京中還從未見過你這般體型的呢……”
雲裳眼刀子一掃，雲淑立即住嘴。
可南宮浩不傻，雲淑這是又嫌棄他胖呢，小胖子想了想，也不覺丢人，蹭的一下到了雲淑面前，咧開了嘴，“淑姐姐說的是，以後你要管着我，可不能再讓我再長肉了。我長肉也無所謂，可是讓姐姐丢臉了就不好。”
那雙眼楮黑得發亮，雲淑被他看得發毛，随意揮揮應承道，“好，好，好，我知道了。”
小胖子是個靈活的胖子，生龍活虎地圍着雲淑上蹦下串，雲淑吼也吼不住，煩急了就伸手推他。
可南宮浩絕沒弧度一身的壯肉，雲淑那軟軟的力道，在他看來更像是親切的接觸。
南宮浩不僅沒瞬時被推開，反倒是戲弄地靠近她，雲撤看得鼻子直冒粗氣，卻被雲裳擋住。
“好了。”雲裳喝止，眼裏含笑，對着南宮浩囑咐道，“你好好跟着雲淑姐姐，不要到處亂跑。”
随後起身望向雲撤，“随我進來。”
雲淑擔心地看向雲撤，雲撤聳聳肩，不以為怵。
他猜得到大姐要同他說什麽，不過就是戰場上那點小事，肯定是有人說他不聽安排擅自上了前線的事。
雲撤跟在雲裳身後，一臉的無奈。
女人就是麻煩，芝麻大點的小事都能哭天抹淚像是天塌了般，不過雲裳不愛哭，雲撤打從有記憶起便沒見雲裳哭，許是年幼家貧，許是長姐的責任，使得她自小便不愛哭。
即使雲裳沒有抹着眼淚，但雲撤跟着她進屋裏坐下，面對她無聲的責備仍是頭疼不已。
“大姐……”雲撤知道有些事他覺得無所謂，但對于雲裳則不是，“若能全身而退，絕不以身犯險。”
無需她說什麽，他已然知道她的擔憂。
戰場上，洶湧起，刀劍無眼，轉瞬間，也許命懸一線，也許名垂千古，成與敗，生與死，千百年來也沒人能預測清楚。
雲裳輕嘆一聲，也不再勸，緩緩感慨道，“娘在世時最放不下便是你們倆……”
她陷入回憶之中，周身萦繞着一種傷感，重活一世，最不能釋懷的，還是在沖天的火勢中殒命的秦姨娘。
“你自小勵志從軍報國，我從前也贊成你，現也不勸你，只是正如你所說，若能全身而退，便不要以身犯險。”她深深地凝着他，眼裏厚重的擔憂囑咐如黃河之水，滔天洶湧。
雲撤緊抿唇，點頭答應。
她欣然一笑，從袖中拿出一卷泛黃的地圖，在黑木桌上攤平鋪開。
地圖約有兩個巴掌大小，圖上繪有詳細山脈河流走向，一旁有小字标注，字跡小而清晰，燕京一路向北至播州城的地勢躍然紙上。
雲撤微怔，詫異道，“這是南隋疆域圖？”
疆域圖繪制嚴謹，與實際成嚴格的比例，向來只有軍中高級将士才能接觸得到，可如何雲裳手中也有。
雲撤忍不住崇拜，看向雲裳的眼楮冒着星光。
雲裳好笑地瞥了他眼，放下茶盞無情打破他那與有榮焉的自豪感，“顧将軍不小心落在馬車上，我順手撿到而已，我要再還他過于麻煩，還不如直接給了你。”
雲撤不管那些，将桌上的地圖折好小心放進懷中，像是對待無價的珍寶。
他有心馳騁疆場好有一番作為，可是畢竟年紀小，軍中又戒律嚴明，顧将軍就算有心照拂，也不能明目張膽授他高位，他離率陣殺敵有跨不過的溝壑。
心有志而難舒，以至于意難平，意難平還無處消，但這些都不影響他的熱愛，就如剛剛那般，單單一疆域圖已然能讓他興奮不已。
懷裏揣着心熱的東西，雲撤面上的笑愈發耀眼，他握緊雙手，滿是鬥志，“顧将軍用得的東西，我日後一定用得。”
“顧将軍是一位好将軍。”雲裳突然道，“你确定能如他一般？”
“我會比他更好。”雲撤稍有不服，顧将軍行兵打仗的風格他大概也有個了解，總一句話來形容就是有穩無驚。
“他還是一好丈夫。”他與朝晖夫人琴瑟和鳴，當得是京中的典範。
“我也會是，而且比他更好。”琴瑟和鳴确實如此，但朝晖夫人再其中退了又退，又有誰曾在意。
朝晖夫人十年不孕，卻十年如一日真心待顧将軍，顧将軍十年待她好從未紅過臉，卻沒做到十年只待她好，府中姨娘小妾數不勝數，以至于他都分不清楚，夜裏若有若無的哭泣生是從哪座小院傳出。
“他待父母孝順，待兄長和睦，待姊妹寬和，你也能做到？”雲裳一連串不歇氣地說出，秀美的眼楮認真地盯着他。
雲撤毫不猶豫，自然道，“當然！”
“好。”
“嗯？”
“日後好好照顧雲淑，好好保護自己，好好對待你日後的妻子。”
她浮萍似的游走了太多地方，日後太長，她也不知道能不能一直待在他們身邊，姨娘已逝，父親又是個不貼心的，他們能依靠的，只有對方了。
雲撤應了聲好，嘴唇緊緊抿着，似乎憋了股氣。
